第164章
  “阿姨今天和你说这个,是因为……我可能真的陪不了他多长时间了。”
  谢徵眼睛猛的瞪大,耳朵一动,他不着痕迹地瞥了眼门口的方向又迅速收回视线,“怎么会……”
  “阿姨得了很重的病,”陈女士微笑道,“他藏我也藏,我藏的也很好,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呢。”
  “我平时虽然不靠谱,但也没到看小说猝死的地步,”她声音轻轻,像秋天一片脱离枝条的落叶,“把他牵扯进来,是想再最后看看他。”
  “我是他的第二条命,所以不论发生什么,言言都不会在这个游戏中丧命。”
  不然说什么她都不会把郁言拉进来。
  “其实医生说我活不过去年冬天的,我原本也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听完医生的话,她想,死在那个冬天也好,悄无声息的,给言言留下一封信,无牵无挂的走。
  但她突然做了一个梦,梦到在她死后,郁言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在为她举办完葬礼之后,选择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自杀死亡。
  “我那时候才突然反应过来,我走了之后,言言,好像就真的是一个人了。”
  哪怕过去经历的再多,郁言放学回家,都会有个人守在家中为他做饭,就算没有人,也会有一张有温度的纸条,告诉他家里的另一个人什么时候回来。
  他和陈女士总有一个人在等待。
  但陈女士死了之后呢,郁言还能等谁,还有谁会为他打开那扇门。
  万家灯火,将再也没有一盏灯属于郁言。
  “是不是听上去很荒谬,”陈女士轻声问,很荒谬,荒谬到她自己醒来后都不相信,但这个梦关于她的儿子。
  哪怕再荒谬她也忍不住记在心上。
  只是想到郁言自杀的那个场景,她就忍不住心头绞痛。
  “所以我就拼命活,逼着自己积极起来,哪怕是回光返照,也要照的时间长一点。”
  “我要等到另一个愿意等他回家的人出现,我必须等到一个言言愿意为他活下去的人出现。”
  陈女士手指在照片上轻轻摩挲,她抬头看向谢徵,“幸运的是,我等到了。”
  等到了,她也就可以放心离开了。
  “阿姨,”谢徵深吸一口气,说出口的话带着颤抖,“这些话,您不打算告诉他吗?”
  “告诉他了,他现在就会难过,长痛不如短痛,还是晚一点再说吧。”
  谢徵怔怔地看了她很久,最后用力点了点头,“好,我会好好陪着他的。”
  陈女士满意地“嗯”了一声,“对了,还有几张照片没看呢,是他大学的……”
  *
  谢徵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离开陈女士房间的,他脚步踉跄地回到郁言屋子,轻轻敲了敲门,“哥哥。”
  敲门没有等屋内人回答,摁着门把手打开房门。
  郁言坐在墙与床的夹缝中的地板上,身子蜷成小小一团,孤独又可怜,像个只能在角落寻找安全感的孩子。
  脑袋垂在弯曲的膝盖上,眼睛正没有聚焦地盯着某处,听到开门声也没有反应。
  “哥哥,”谢徵轻轻关上门,他刚才没有听错,陈女士门外的脚步声是郁言的。
  他将所有的话都听了个清楚。
  谢徵走过去,坐到郁言旁边,又叫了一声,“哥哥。”
  郁言像是终于反应过来,眼睛缓缓看向谢徵,在看到他的那一眼,眼泪终于从发热酸涩的眼眶中奔涌而出。
  “谢徵……”
  他抱着谢徵死死瘪着嘴,像很多年前一样,只流眼泪,不肯哭出声。
  “哭出来吧,哭出来可能好受点……”
  谢徵轻轻拍着他的背,任由肩膀处的布料被他的泪水打湿,嗓音低哑温柔。
  简单的一句话像是洪潮时河水漫涨的堤坝上撕开的一个豁口,满溢的情绪倾泻而出,郁言抓着谢徵的衣服,痛哭出声。
  “怎么办啊,谢徵……”
  “我要怎么办……”
  郁言声音剧烈颤抖着,混杂着哭腔几乎听不出原本的字音。
  怎么办啊,他好像要没有妈妈了……
  第133章 粉色娇嫩,你如今几岁?
  陈女士总说自己是一个不称职的妈妈。
  但郁言想说,不是的,你很尽职,你很负责,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妈妈。
  郁言清楚地记得噩梦开始的那天,陈女士推开门看到他缩在角落时的反应。
  一向温柔的妈妈疯一样地跑进屋抱起郁言,在看到孩子红肿的脸和未干的眼泪后,她冲进厨房,拿起水果刀,刀尖直指那群陌生男人。
  她用不到三分钟的时间捋清楚所有的事情,五百万的债务像陨石一样狠狠砸向她,但她来不及崩溃,声音平静稳定:
  “钱我会还的,一个钢镚都不会少你们的。”
  “但你们要敢动我儿子一下,再像今天一样打他,我不介意和你们拼个你死我活。”
  为首的男人嗤笑一声,不屑地问,“就凭你?”
  “就凭我,”女人的声音铿锵有力,她将刀尖用力插进身旁的桌子上,旋转刀尖旋起一圈木屑。
  她说,“你要是不信的话大可以试试,反正我死了这个窟窿你们就彻底补不上了。”
  男人笑不出来了,他知道,面前这女人在说真的。
  她是真的不怕死,因为她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