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阿枝则往凤曲怀里一钻,同样气鼓鼓说:气死我啦!肚子都气痛了!凤曲哥哥帮我揉肚子!
  你们年轻人火气怎么都这么旺啊!!
  凤曲原本想追出去找莫饮剑,但莫饮剑撒腿跑起来也是真快,一溜烟儿已经不见了踪影。
  转头看阿枝当真面色煞白,捂着肚子咋咋呼呼,凤曲心中叫苦,只得留下来帮他按揉腹部:你就不能不气他吗?
  阿枝扭过头:是他先得罪我的。
  凤曲一心二用,一边担心阿枝的身体,一边又朝窗外张望。
  时值日暮,云霞沉甸甸地没入山后。原先暗淡一片的红云,好像被风浣洗一新,展开来又是一派澄澈广袤的天幕。
  不知道莫饮剑能去哪里,但他作为十步宗少主,在自家地界总不会受欺负。
  安抚好阿枝,凤曲下楼找店主交代几句,请他等莫饮剑回来后帮忙备些热菜。莫饮剑负气出走,等他想起饿时,只怕外店都打烊了。
  接着便是入夜,凤曲没睡,留了一丝清明打坐。
  不知几时几分,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钻上二楼。店主压低了嗓音说话,来人则是一副恼羞成怒的语气,大喊道:我才不饿,不要他管!
  得,还怄着呢。
  凤曲摇摇头,歇了再去找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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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几天,凤曲也得频频外出给商别意画像。
  莫饮剑怨气未消,总是早出晚归,好像刻意避开了他,一连多日都不见踪影。只有留守客栈的店主和阿枝偶尔代他报个平安。
  至于阿蕊,她也逃脱了官兵的追捕,每当凤曲来找商别意,都能看她正襟危坐地守在边上。
  我不会给你伤害公子的机会。女孩一板一眼地说。
  凤曲佯作失聪,从来不和她计较。
  画像画到中途,凤曲买了各家彩墨,红绿青紫,都缀在画中人的衫上。
  这不是商别意惯常的衣着,但凤曲偏就浓墨重彩地画了下去,商别意也毫不反对。
  你为什么给公子戴枷项?
  那是长命锁。
  腰上又是什么刑具?
  那就是普通的金玉腰封。
  阿蕊鼓着脸,默默看着,还是忍不住挑刺:比公子本人差远了。
  凤曲也好脾气地颔首:不足他的风华万一。
  商别意含笑加入进来:若连我的万一都不如,到时要画阿鹿和吹玉可该如何是好。
  凤曲答:吹玉重在眼眉姿容、阿鹿重在风骨仪态。你与他们不同。
  我是重在哪里?
  公子是方圆得宜,轻重适当,所以不好画。
  阿蕊听不懂了,支着脑袋在旁小寐。
  商别意隔着两三尺的距离,听他信口开河,眼睛却弯成月牙,许久轻轻一笑:好个方圆得宜,轻重适当。
  那不就是天生的商贾,天生的左右逢源。
  也真是他为自己选好的道路。
  又是昏暮。商别意体力不支,一日只能清醒一两个时辰,凤曲画够时长,起身向他告别。
  不过今天有些不巧,收拾画具的时候,外边陡然下起了大雨。
  噼噼啪啪的雨声好像要砸坏屋檐,呼啸急吼的疾风也不甘示弱,刚一露面,就召来了天边的雷霆万钧。
  商别意强打精神:下雨了,凤曲要不要留宿一晚?
  凤曲摇头:还有人等我回去。
  是十步宗那位少主吗?
  除了他也有别人。
  商别意笑了笑:想来还是稀奇。吹玉小心到那副模样,竟然能让你和莫少主一道。总不会是舍弟太过缠人,惹得凤曲不快了吧?
  您多虑了。凤曲打量着天色,商别意转而对阿蕊吩咐:阿蕊,凤曲没有带伞,你帮忙找一把吧?
  阿蕊翻找一会儿,正要递过去,但见凤曲又是佩剑又是画匣,整个人像棵挂满果实的树,累赘得有些可怜。
  阿蕊道:我送你回去好了。
  凤曲有些受宠若惊:会不会太麻烦你?
  阿蕊冷着脸道:万一你拿了伞不还呢?这绢伞用的是上好的幽州织造,年初才出的花式,宫里都不过十来匹而已。
  你一介绍,我还真有点不想还了。
  公子你看他!
  商别意看得眼眉带笑,闻声摆了摆手:去罢,有劳你了。
  阿蕊只好气呼呼拍开凤曲拿伞的手:我会举伞!
  半人高的小姑娘便撑开了伞,高高地举起,把凤曲往里一罩。
  凤曲的发冠被伞一勾再勾,只好耷下肩膀,好脾气地垂首陪行:那就走吧?
  这几天他算是看明白了。
  阿蕊看着性格刚烈,其实更像是受惊的兔子。一个小姑娘,要带着重病的商别意逃脱包括十步宗在内的重重暗杀,处处明枪暗箭,阿蕊不能不紧张。
  至于她嘴上对自己的嫌弃,早就被阿蕊忍不住的瞌睡证伪了。
  如果真不放心他,阿蕊是不会在他作画时睡着的。
  一大一小两个人走出客栈。店外雷雨交加,哗啦啦的水和轰隆隆的雷贯彻耳廓,根本听不见别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