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紧握着被子的指骨因为用力泛着青白,控制不住地微微发颤,像是在害怕。
  安德烈退后几步,低声:抱歉。
  温漓本来还很紧张,可是安德烈这一声低低的抱歉莫名让他心中纷乱的情绪化了大半。
  你先穿好衣服,我不看你。
  看着站在自己三步开外背对着自己的身影,温漓抿了抿唇朝放在床边的衣物伸出手。
  细细簌簌的声音响起,然后下一刻忽然消失,一声惊呼。
  安德烈忍住回头的动作,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关切:你怎么了?
  温漓看着自己腰腹手臂以及大腿上缠绕的纱布神色复杂,指尖划过伤处摸到了陌生的滑腻感,他嗅到了药膏的味道。
  纱布,药物
  头脑中似乎有什么破碎的画面浮现,口齿之间仿佛还能感受到苦涩的味道。
  温漓瞳孔缩紧,他想起来了。
  昨晚他发了高热,有人喂他吃了什么。
  那几乎要将他烧死的高热能褪去,他吃下的大概率是退烧药。
  这里除了他就是安德烈,喂他吃药不可能是别人。
  可是,安德烈是从哪里得来的药?!
  温漓心头一跳,猛地扭头看着信守诺言背对着自己的安德烈,他哑着嗓子叫了一声。
  安德烈立刻回头。
  四目相对,他看见了一双沉黑如墨的眼眸,那双眼中含着什么剧烈的情绪,清晰地映出他的倒影。
  他的买主穿好了衣服,朝他举起裹着纱布的手,他苍白缺水的唇畔紧紧抿着,背脊微微发颤。
  安德烈清晰地记得那背脊有多么单薄,倚靠在他怀中每一次呼吸都会下意识地轻颤,最后终于在他笨拙地安抚下逐渐平缓。
  温漓的墨眸紧紧盯着安德烈,他已然发现安德烈脚腕上的铁链消失了。
  同时消失的还有他拴在门上的铁链,那条铁链足足有婴儿手臂粗细,钥匙仍旧还在他睡前放置的地方。
  温漓吸了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门上的铁链去哪里了?
  被我掰断了。
  温漓目光落在安德烈的脚踝上:脚链也是?
  是。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知道真相的时候温漓仍然忍不住吃惊,但更多的是惊慌和后怕。
  他还以为铁链锁门很安全,看来是他太天真了。原来雌虫的力气如此巨大,他这些天一直都是用铁链锁门才得以安睡,自诩心细考虑周到,现在看来真是可笑。
  温漓抬起眼看着不远处的安德烈,语气冷冷:你既然能掰开铁链为什么没有离开。
  安德烈清晰地感知到了温漓的变化,对方看着他等待眼神很冷很凉充满了警惕,和昨晚毫无防备窝在他怀中的模样截然不同。
  安德烈缓缓放下抬起的脚:你救了我,我要报答你。
  温漓愣住了。
  农夫与蛇的故事见得多了,他都忘记了还有田螺姑娘的故事。
  安德烈想要报答他。
  这话温漓并非第一次听了,但是却是第一次被他放在心上。
  他看着安德烈的眼睛,那双眼睛明亮,像是高悬于天空的太阳,青天白日之下全然是光明磊落。
  很难怀疑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会心怀不轨。
  他应该能相信他。
  温漓听到自己的心在说话。
  毕竟有哪个心怀不轨的家伙会留下了等候苦主的质问?
  无论他怎么想,在他发烧期间安德烈照顾他这一点就是事实。
  人总是喜欢论功劳,但安德烈却什么都没说。
  温漓见过许多人干一点点小事口中时刻念叨着,生怕别人不知道。
  压下心里的胡思乱想,温漓指了指手臂裹着的纱布:这些药物哪来的?
  温漓非常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他身上的星币少得连听个叮当响都不成,根本不可能买到垃圾星昂贵的药物,至于安德烈,他能沦落到成为奴隶,就算身上有钱大概率也被被人洗劫一空。
  他和安德烈凑在一起就是一加一等于俩,俩个倒霉蛋。
  不过安德烈是军雌,能徒手掰断铁链,武力值绝对不低,这些东西大概率是抢来的。
  然而安德烈的回答否认了温漓的猜想。
  温漓皱眉:你说这些都是你换来的?
  他的语气带着明晃晃的质疑。
  安德烈没有说话,只是直视着温漓的眼睛不闪不避。
  他说的是真话。
  温漓从安德烈的眼中读出这层意思。
  所以说这些东西是安德烈换来的?!
  用什么换的?
  温漓的呼吸猛然急促,他伸手将站在床边的安德烈猛地一拉,捞起衣袖急切地在他身上摸索:你不会是?
  温漓身上仅仅套了一件外套,他朝前探去的动作露出了腰腹一小截白皙的肌肤和胸前大片的锁骨。
  白的发亮,精致晃眼。
  安德烈视线微顿,不着痕迹地撇开眼。
  没发现安德烈身上有那些见不得人的痕迹,温漓松了一口气,可旋即理智又将他的思绪拉回:这些东西都价值不菲,你用什么换的?
  用什么换的?
  安德烈看着一脸焦急望着他的温漓,缓缓垂下眼眸: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