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它好像很怕你。”阮祺反应过来,有些新奇道。
  清珞靠在墙边,不置可否。
  阮祺一只手牵住马驹,凑近打量眼前人。
  “哎,是屋里油灯的缘故吗,我怎么感觉你脸上的伤疤好像淡了些。”
  他先前还以为是这人面容焦黑,所以小马驹才如此害怕,现在仔细瞧着,才发觉对方的脸颊相比起最初已经明显恢复。
  伤疤变浅,焦黑褪去,露出原本精致的轮廓。
  就连余下的痕迹,也都仿佛是蒙在美玉上的浮尘,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擦去,一睹其真容。
  清珞并未躲闪,反而倾身靠近,任由阮祺去摸他脸上的伤疤。
  “……估计伤的不深,所以恢复得比较快。”
  阮祺被烫到般,连忙将手收回:“这这样啊,那太好了。”
  “要再摸摸看吗?”清珞问。
  “不了!”阮祺直接跳了起来,耳尖忍不住发热,“已经很晚了,明早还要去县里呢!”
  被褥和衣服都是阮祺下午新换的,白天被阳光晾晒过,散发出淡淡的草木味道。
  这一觉阮祺睡得很香,隔天还没起身,就被外面接连的敲门声震醒了。
  身边人还在熟睡,阮祺迷糊地揉了揉眼睛,奇怪为何这么早就有人过来,不过还是起身披衣,去外面开了院门。
  “伯母?”瞧见来人,阮祺吓了一跳。
  站在门外的不只有伯母董念,还有阮成丰,以及住在隔壁的魏婶子和钱婆婆。
  “哎,可算是醒了,”董念上前帮他将衣裳拢好,推着他进门道,“快去洗把脸,车马上便要过来了。”
  “是是,快着点,”钱婆婆也跟在后面笑着催促,“咱们一起雇了车,车里宽敞,正好能带你郎君一道过去。”
  几人手里皆拎着大包小包,仿佛是要出门赶集的模样。
  ……赶集,阮祺迷迷糊糊,总算记起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是要去庙市吗?”阮祺问。
  隅山村河神庙香火鼎盛,除去固定两次的大型祭祀,每隔五日还会有开放给临近村人的庙市。
  每到庙市时候,各种摊位货品琳琅满目,简直比县里的集市还要热闹。
  “对,”董念蹙着眉,没好气道,“原本打算直接去县里的,就你大伯闲不住,偏要去那边凑热闹。”
  “不过正好把家里新腌的酱菜卖了,顺道瞧瞧有没有便宜的菜籽,之后再去县里也不迟。”
  董念不再多说,催促着阮祺去洗漱换衣。
  阮祺自己换上衣裳,又把半梦半醒的清珞拉起来将衣服换好,领着人一起上了车。
  按照芜河村的习俗,家里有病人的都要沾染阳气,晒太阳,平常呆在人多的地方,不然每日闷在房里,很容易积攒阴气,反而对病情不利。
  清珞再清醒过来时已经是坐在车里了。
  周遭还有其他出行的车驾,驴车、骡车,有些手头宽裕的还能雇辆马车。
  庙市喧闹人多,能卖的货品也多,没有人会在这上头节省。
  “哎呦,这是祺哥儿的新郎君吧?”有年轻妇人热情朝这边招呼。
  “模样真俊,不是说重伤昏迷吗,这么快就已经醒了。”
  “早几天前就醒了,”董念笑呵呵回道,“毕竟年纪轻,恢复得也快,再过上两三月,估计就能和常人一样了。”
  月初阮祺给人冲喜的事整个芜河村里都传遍了。
  只可惜两人待在旧宅里,寻常极少露面,以至于很少有给人瞧见的机会。
  眼下村口附近都是要去赶集的人,听到这边的响动,纷纷过来围观。
  有和阮成丰打招呼的,有夸赞阮祺有福气的,也有塞给阮祺一大把饴糖,说要沾沾他的喜气的。
  阮祺难得腼腆,捧着糖道谢,小声问身边人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真热闹。”清珞打量四周。
  阮祺摇头道:“刚到哪儿呢,等到庙市了才是真的热闹。”
  隅山村距离芜河村并不远,乘车小半个时辰就能赶到。
  正如阮祺说的一般,才刚过卯时,天边还微微暗着,庙市上已然是人头攒动。
  站在山脚下便能瞧见林间高耸的河神庙,青松翠竹,钟磬悠远,同眼前热闹的集市仿佛是两个世界。
  阮成丰和董念已经将摊子支起来,牵着小马驹,将带来的酱菜和蜜姜都摆在摊位上面。
  “行了,这边用不着人,你们两个到一边逛去吧。”
  阮祺正想过去帮忙,就被董念挥手赶开:“早饭还没吃吧,带你郎君去那边垫垫肚子,别吃太多,等会儿收摊了带你俩到春斋楼里吃饭。”
  春斋楼是县里有名的食店。
  菜肴滋味好,最重要是价钱也不贵,每回董念领阮祺到常渊县时,都会带他去点一盘楼里的招牌菜。
  随着日头升起,山脚下的人潮越发拥挤,叫卖声、吆喝声,到处都飘散着食物的烟火气。
  阮祺也许久没逛过庙市了,走到一处卖红豆糕的摊位前停住了脚步。
  “想吃这个?”清珞问。
  “不是,”阮祺摇头,放轻嗓音道,“我想瞧瞧,往后能不能和大伯他们也弄一个像这样的小食摊。”
  以往家里都是靠大伯进山打猎过活的,虽然赚钱,但总归风险巨大,再有过之前差点丧命的经历,伯母已经彻底打消了再让大伯打猎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