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拜过月老,系过红绸,姚沐儿从怀里掏出两枚绣着并蒂莲的荷包,将其中一枚绣着沐字的递给夫君。
  “娘亲家乡那边,夫夫成亲当晚是要结发的。”他捏着荷包,面上浮起一坨红晕。
  北州府并没有结发的说法,姚沐儿原本还担心夫君不懂何意,刚要解释,就见汉子接过荷包,勾唇问道:“夫郎昨夜假装入睡,是为了偷剪为夫的头发?”
  姚沐儿闻言,耳根脖子皆染上绯色,他眨着一双湿润的眸子,羞赧道:“我特意等你睡着才剪的。”
  想不到夫君竟也是装睡。
  沈季清扬了扬嘴角,随即将荷包系在腰间。
  “谢谢夫郎,我很喜欢这个礼物。”
  说着掌心翻转,一根被人精心打磨过的梅花木簪,出现在掌心之中。
  “向老师傅学了木雕,弄坏了九个,幸好第十个成功了。”
  姚沐儿瞧着木簪一脸惊喜,怪不得这几日夫君身上时常带着一股木屑的味道,原来是在给自己准备礼物。
  “谢谢夫君!”
  他将发顶银簪,换成夫君亲手雕刻的木簪,这一戴便是几十年,再也未换过。
  翌日铺子开业,姚沐儿将元宝抱去给沈氏看顾,自己到院里帮着择菜、熬煮凉粉。
  “听说没,镇国大将军头几月被皇帝老爷抓进大牢了!”
  “净瞎说,咱大元国百姓谁人不知,皇帝老爷对镇国大将军情同手足,还将小王爷嫁给他作夫郎呢。”
  “边关战乱就靠大将军镇守,要是大将军真被关了大牢,岂不是又要打仗?”
  “那不晓得,前几日我到府城走商,听一群官差说的。”
  “大家伙就别操那个心了,咱这穷乡僻壤的地儿,即便打仗也波及不到,不如来上一盘兔肉,再喝口小酒,快活一日是一日。”
  “说得对,沈掌柜再来一盘辣炒兔肉,要麻辣的!”
  “这桌也再加一盘,要中辣!”
  一群人又聊起其他,姚沐儿却皱着眉头,心不在焉。
  边关若真战乱,到时只怕又要征兵,那夫君……
  “嘶——”
  手指不小心被溅出来的火星烫了下,沈季青出来取凉粉正好瞧见,他走过来握着夫郎手指,轻轻吹了吹。
  随即温声叮嘱,“当心些。”
  姚沐儿望着夫君,拧起眉心道:“夫君觉得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十有八九。”
  镇国将军功高盖主,皇帝早对他心有防范。
  这些寻常百姓自然不知,因他在军营待过几年,听到不少朝堂辛秘。
  姚沐儿闻言,一脸忧愁,“那怎么办,不会又要征兵吧?”
  沈季青捏着夫郎掌心,低声安抚:“边关不会那么快战乱,即便真要征兵也是几年之后,那时青云早已考中秀才,替家里免了徭役。”
  姚沐儿还是忍不住担忧,“万一青云没考中呢?院试三年两考,明年考不中便只能等后年再考。”
  “不相信青云?”沈季青笑着说,“这话要被他听见,该跟你哭鼻子了。”
  铺子外头忽然传来一阵争吵,姚沐儿推着夫君道:“前头好像吵起来了,快去瞧瞧怎么回事。”
  二人进了前厅,便听沈文茹说:“来个对姆子,瞧着好些日子没吃东西了。”
  姚沐儿偏头去瞧,只见一个浑身脏污,模样都看不清的哥儿,拥着个六七岁孩童,跪倒在铺子门口。
  “求求各位好心的老爷,给口吃的吧。”
  那孩子生了病,面上有着不正常的潮红。
  姚沐儿本就喜欢孩子,有了元宝后更是见不得孩子受苦,他扯着夫君袖子,让他将孩子抱去院里,再去请个大夫来瞧瞧。
  “谢谢老爷,谢谢老爷。”
  哥儿哭着道谢,脸上泥污被泪水冲刷,露出半张称得上好看的面容。
  姚沐儿忙扶起哥儿,“别这么叫,我只是一个普通百姓,你唤我沐哥儿就好。”
  说着到灶房捡了些饭菜,端到院里石桌上。
  那哥儿吃得狼吞虎咽,但也只吃了小半便不肯再吃。
  姚沐儿晓得他是想留给孩子吃,便进灶房又捡了两个包子回来。
  “我、我叫何文,病着那个是我儿子,何毅。”
  何文吃饱后,主动说起自己来历。
  他是宁州府人,几月前宁州发生旱情,百姓活不下去背着包袱背井离乡去他处谋生,他们原是一家五口,老娘年迈没撑多久便去了,夫君为了一口吃的被人活活打死,年纪最小的哥儿饿的神志不清,误吞了有毒的野草,因没钱医治也去了。
  宁州府与北州相隔数百里,他们姆子逃难路上掉入河中,被湍急的河水冲到源阳县,在县里讨不到吃的,这才来了岭水镇。
  姚沐儿听了何文姆子经历,无比同情,等夫君请来大夫,给何毅诊断完并开了药方,问起二人可找到住处。
  何文抱着儿子,无助地摇了摇头,他看着姚沐儿跪下道:“求主君收留我们姆子二人,我识些字还会烧菜,从前在地主家做过厨娘,老爷与夫人都爱吃我烧的菜。”
  怕姚沐儿不答应,他磕着头道:“求主君收下我们吧,我们姆子愿意与老爷跟主君签下卖身契,只求主君能给我们姆子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姚沐儿于心不忍,赶忙将人拉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