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郁慈:“?”
  男人太过理直气壮,郁慈愣了片刻。
  “我的东西为什么要你帮我收起来?”少年睁圆眼,“快还给我。”
  沈清越往后靠在椅背上,裤腿绷直,指骨敲击着桌面,嘴角慢慢压平。
  当他不知道那是贺月寻送的吗?人都死了,东西还留着做什么?
  “我不小心摔碎了,阿慈喜欢什么样的,我再买几只给你戴着玩。”
  男人语调稀松平常,像只是提起一件无足轻重的事。
  沉默蔓延,餐厅里一时无人说话。
  郁慈咬着唇瓣,执着地问:“碎片呢?我要碎片。”
  心底止不住地烦躁,沈清越松了下领口,压着气道:“丢了,找不到……”
  “你骗人!”郁慈忽然站起高声打断他,被推开的椅子在地上磨出一道尖利的声响。
  少年软白的脸颊因为激动晕开红潮,眸中像凝出一层潮湿的雾,一向温软的目光却凝出几分怒气。
  “你为什么要乱动我的东西!为什么不经过我的允许就将镯子丢了!你有问过我吗!”
  几滴温热从眼角滑落,郁慈狼狈地用手摸去,他讨厌自己情绪一激动就落泪,像无底线的示弱。
  少年的目光如同一柄利刃刺破了沈清越的心脏,心口的疼痛一点点扩大麻痹了他整个胸膛,让他呼吸都觉得牵强。
  “你永远会为了贺月寻和我吵。”
  如果不是贺府的陈规旧俗压得人喘不过气,如果不是每一声“夫人”里的轻视,如果不是凝翠阁外如影随形的监视。
  “……你是不是从没想过要离开贺月寻?”
  郁慈愣愣地盯着男人眸底显出的偏执,眼睑一颤,更多的泪珠溢了出来,将他整张脸打湿。
  沈清越忽然掀起眼皮,露出冷冽的寒芒。
  “听说贺衡撬开了贺月寻的棺椁要取尸骨,你猜是为什么?”
  郁慈一怔,在影绰的泪光中,听见男人漠然道:“只要找到了尸骨,自然能让魂魄消失。”
  他扯了下嘴角,“真可惜,比我先了一步。”
  ……什么意思?
  郁慈神色有一瞬间的空白,好半响才呆呆道:“……为什么?他们不是亲兄弟吗?为什么要这么做?”
  晶莹的泪珠不停往外冒,顺着细细的下巴落下,少年脸色瓷白,鼻尖嫣红,看着是在可怜。
  沈清越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盯着少年,嗓音淡漠:“正因为是亲兄弟,所以嫉妒才比旁人更简单。”
  餐厅里落针可闻。
  林管家出现在门口,轻敲响门打破死静,目光落在地面上,温声解释:“少爷,老爷传人过来说公务找你。”
  沈清越抬手整理好袖口,淡声道:“知道了。”
  越过少年时,一只细伶的手忽然拉住他的衣角,明明力道那么轻,可以轻而易举地挣脱,男人却蓦然止住脚步。
  郁慈抬起一双哭红的圆眸,神色哀求地开口:“我要见贺衡。”
  沈清越看了他半响,久到少年心中微弱的希望要破灭时,才道:“条件。”
  “你能给我什么条件。”
  第25章
  光滑的瓷面上反射着冷淡的光泽,林管家低垂着眉眼静默等候。
  郁慈仰着面,乌润的眸子里仍旧雾蒙蒙的,眼角艳秾,但他没有再落泪,只是拉着男人的衣角,很轻很轻地问:
  “你想要什么?”
  他很清楚,这场谈判的筹码从来不在他。
  空气静谧。
  沈清越低下头,神色平静,将少年细白的手指从衣角上一点一点掰下来,攥在掌心里,语气忽然缓和:
  “阿慈真笨,我们之前不是谈好了吗。”
  郁慈轻轻颤了下眼睑。
  男人还是想让他跟着去北方。
  毕竟,沈泰从来没有掩饰过想要吞并北方的野心,沈清越必定不会在柳城久留。
  掌中的手心柔软白腻,沈清越带着薄茧的指腹一下一下地摩挲,看着少年慢慢垂下眼睫,丰润的唇珠微微抿着,终于点了头。
  那一刻,最先涌上来的不是得偿所愿的满足喟叹,反而是一股妒火将他的心脏灼烧焚毁。
  “……阿慈真乖啊。”
  沈清越压下嘴角的冷笑,意味不明地道了一声。
  心底蓦然生出几分不安,郁慈抬眸去看男人的神色,沈清越却已经松开他的手,转身大步朝厅外走去。
  “陪我去趟总理府。”
  男人一定还在生气,郁慈轻蹙了下眉想。
  真是莫名其妙。
  等坐进车厢里时,郁慈更加确定了这一点。
  沈清越双手搁在膝上,靠在椅背,闭着眼,眉弓高挺,面色显得很冷淡,在少年弯腰坐进来时,也没有掀开眼。
  郁慈不明就里,也只能跟着闭紧嘴,车厢后座的气氛渐渐有几分凝固。
  车窗外的景物飞速后退,明净的玻璃上映出少年瓷白的脸,细长的眉。
  郁慈慢慢掐紧手指,圆润整齐的指甲嵌入手心,丝丝的疼意传来,他却没有放轻力道。
  “不想去?”
  沈清越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那双漆黑的眸子盯过来,骤然出声。
  郁慈心口一跳,两人目光在空中相接,他下意识放轻了呼吸,细颈上黛青色的经络清晰可见。
  他摸不清男人掩在这句话底下的意味,便没有立即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