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刚踏出脚,一道冷意勾上少年指尖、手背,接着是圆润的肩头。
  鼻尖急出一点湿意,郁慈从没觉得过道这么漫长,脚下步子越来越快,最后几乎跑了起来。
  冷意已慢慢覆上了少年两片似单薄蝶翼的肩胛,如同一个微凉的怀抱,要将人留下。
  眼尾凝出一点嫣红。
  在无尽的冷意要将少年吞噬的最后一刻——
  “嗒——”
  门从里面打开,无数的光线争先恐后地涌出来,所有的阴暗与冷意褪去,只余一声比一声震耳的心跳。
  刺眼的光线激得少年闭上眸,眼睫一颤,一滴泪珠滚落。
  光影浮动间,有人宽阔的背脊为他挡去了光芒,一只手捧起他的脸,指腹轻柔地抚去他眼角的泪痕。
  “怎么了?嗯?谁欺负我们阿慈了?”
  郁慈睁开眼。
  男人眉目冷戾,身量极高,肩宽臂长几乎将他整个人拢在怀里,一双漆黑的眸紧紧盯着他。
  指腹的温热传到微肿的眼皮上,少年心弦一松,泪珠大颗大颗滚落,颤声道:
  “他、他回来了……”
  “他一定是知道了,所以回来找我……”
  沈清越垂眸看着眼前的人儿。
  粉白的脸蛋被哭得乱七八糟,眼尾带着一抹胭红,连鼻尖也是粉的,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也怨不得贺月寻都死了,还不肯放手。
  沈清越眸中不易察觉地划过一抹冷意。
  一个死人,还想与他争。
  “别怕,阿慈,不是还有我陪着你吗?”沈清越弯下腰,轻声哄着他。
  郁慈目光一晃,男人已将他轻巧地抱在怀里,转身在沙发上坐下。
  “阿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好吗?”沈清越嗓音沉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落入少年耳里。
  郁慈情绪慢慢平静,随即反应过来自己正坐在男人大腿上,腰被搂着,连手指都被男人攥在掌心。
  一股热意涌上,郁慈下意识想从他怀里下来。
  沈清越扼住少年腰,不动声色地转移他的注意力问:“告诉我昨晚发生了什么,好吗?”
  闻言郁慈面色顿时一白,紧抿着唇,唇珠变淡了些,半响,才轻声开口:
  “昨晚,有一只冰冷的手伸进了被子里……”
  “然后呢?”沈清越追问道。
  “然后、然后那只手解开了我的衣襟……”郁慈垂下眼睑,睫羽轻颤,声音渐渐弱下去。
  沈清越目光逐渐黑沉,没有一丝光亮,“他还做了什么?”
  见少年抿着唇瓣,有点犹豫的样子,男人低头诱哄道:
  “阿慈,你不告诉我,我怎么能帮得了你呢?”
  天真的少年信以为真,半响,强忍着羞意用低不可闻的嗓音道:“他捏了我的腰,还有、我的腿……”
  没有注意到男人下颌绷直,少年又不自觉带着点儿委屈的语气说:“今早起来,我的腰好酸,大腿上也红了一片。”
  闻言,沈清越眸中冷意毕现,脖颈上青筋清晰可见,手上却轻柔地捏着少年的指尖,温声宽慰道:
  “别怕,相信我,很快他就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他会请最好的道士,用最好的符隶,将贺月寻的魂魄一点、一点碾碎,直至上天入地再寻不出半分。
  郁慈却没有立刻答话,乌发柔软地垂下,衬得他脸颊越发瓷白。
  包间里静了片刻,才听见少年犹豫的声音:
  “你是要请人把他超度了吗?会不会有点疼呀?我给他烧了很多很多的纸钱,他能收到吗?”
  “我还想给他烧一副棋盘。”
  少年记得,贺月寻喜欢下棋,有了棋盘,男人应该就不会无聊了。
  ——也就不会来找他了。
  沈清越勾了下唇,眸色如同幽潭,语气十分温柔:“阿慈别担心,我会处理好一切的。”
  郁慈抿了抿唇,目光低垂不敢看男人,手心里渐渐一片濡湿,嗓音低弱:
  “……你当初给他下的药,真的没问题吗?”
  沈清越一顿,才摩挲着少年柔软的指腹说:“只是一些让人意识昏沉的药罢了。”
  “贺月寻的死,是他沉疴无医,跟阿慈没有任何关系。不是阿慈说,不想再做贺夫人了吗?”
  郁慈垂着羽睫,眼尾慢慢晕开一抹嫣红,泪珠晶莹地挂在雪腮上,哭得可怜兮兮道:
  “但……但我从没有想过贺月寻会死,我只是不想留在贺府了……”
  “我是不是太坏了……贺月寻对我那么好,我还偷偷给他下药,真的不是我害死了他吗……?”
  沈清越在心里冷笑。
  他下手还是晚了些,让贺月寻苟延残喘了些时日,阿慈心又软,难免生出几分感情来。
  手上却轻柔地拭去少年腮上的泪珠,温声安慰道:“怎么会是阿慈的错,贺月寻的病是胎里带出来的,谁也救不了他。”
  拖着副病躯,还占着阿慈这么久,早该死了。
  包间里一时只剩下少年细弱的泣音。
  沈清越搂着怀中人纤薄的腰肢,感受着掌心的温热,忽然出声问:
  “今早我给送去的点心,阿慈吃了吗?”
  郁慈眼泪一顿,心里有点发慌,连忙抓着男人的手去蹭自己的脸蛋,带着点儿讨好的语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