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恐同Debuff
  传说,人在将死之际,脑海会闪过这一生的跑马灯,而唐迎乐也毫不例外。在这个即将失明的重大时刻,他回想起了这一生……
  啊啊啊——鹅纳腐(enough)!
  不要突然想起原文里被鬼畜笙毒瞎的盲人play啊!
  到底这一生擼过的小黄文是有什么好回顾的啦?
  他一掌拍上天灵盖,打断解锁猎奇剧情的读条技能,并努力从浊浊黄河中挣出一丝清明,总算想起莫笙曾教过安抚失控灵力的方法。
  事不宜迟,他立刻跳下床在地上盘腿打坐,试图运转周身灵力,但事情进展得并不顺利,因为眼球的痛感太过鲜明,导致他始终无法集中注意力,身子也剧烈地晃动起来,像快要承受不住地晕过去。
  这时,空气传来流动的声响,他感觉有东西落在头顶上,紧接着,一股温和的重力由上而下灌入体内,宛如一根定海神针,压制紊乱的能量,胸口的辟邪玉石也似在与之共鸣,散发丝丝清爽的凉意。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机不可失,他赶紧定下心神缓缓吐纳。
  渐渐地,气息终于平復,热度退去,眉心和眼球的异样也都消失了,他睁开眼,发现视力都恢復正常,这才松了一口气,往依然沉甸甸的头顶一摸。
  「……」
  掌心下的小身子很暖很多毛,还极有规律地微微起伏,吐息相当沉稳,并依稀能听见浅浅的打呼声。
  靠杯喔!这鸟把他的头当鸟窝吗?
  唐迎乐气愤地抓下巨巨,就见胖呼呼的鸟儿在手上瞇着眼睛,一下一下地点着头,平时爱乱呛人的小嘴喙还发出做梦的啾啾叫,当下就又什么气都没了。
  算了,只是一隻小鸟鸟,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秉着「萌即是正义」的精神,他痴痴笑地擼了把鸟儿,双手捧着巨巨放在枕头旁后,就倒回床上继续安心睡觉。
  然而,他安心地太早了。
  「你说你……看到很多线?」
  隔日一早,约定晨修的时间还没到,莫笙就接到唐迎乐的求救电话,便匆匆地赶了下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不是很多线,是全部都是线。」唐迎乐手忙脚乱地画了个大圈,满脸惊慌,「整个世界都像被蜘蛛精佔领了一样,所有东西都缠着线。」
  他见莫笙身上也辐射出无数条线,简直快哭出来了,「你身上也一堆线,我也是,还有巨巨,牠都快变成一团毛线球了。」
  原以为危机过去,他又能像之前一样开关透视天眼自如,谁知今天醒来,他就发现眼前全是从四面八方延伸过来的线条,那些线还没有实体,就像光线般无法被碰触,却又能无视障碍地穿透所有物体。
  更惊人的是,他发现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生物,无论是人或动、植物,也都连着线,而线的另一头则不知牵向何方,这情况就像……
  莫笙眼角一瞇,「那些你一看见就眼痛的线?」
  唐迎乐一拍大腿,「对!就是我在王佳佳和赖雄身上看到的那些线!」
  只是现在因为数量太多,塞满了整个视野,让他有种被困在蛛丝网里的错觉,才没有立刻联系到先前那些一闪即逝的线。
  莫笙捧起唐迎乐的脸,仔细凝视他略为扩散的瞳孔,懊恼道:「是我昨天让你将灵力集中在眼睛的关係吗?有没有试着关上?」
  「试过了,没用。」唐迎乐苦恼地皱起脸,就瞥见眼角似乎有什么变化,正想低头看去,眼前就豁然一亮,所有线条都消失了。他惊喜地低呼一声,看了看左右,好奇问:「是你做的吗?」
  「什么?」莫笙反问。
  「线突然不见了啊,是你帮我关掉的吗?」唐迎乐眨了眨眼,看着与何簫有七八分相似的俊帅青年,又高兴地说:「不过我还是能看到你的灵魂面貌耶,你怎么做到的?」
  莫笙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我什么都没做。」
  「嗯?」唐迎乐一愣,按照老方法关上透视天眼,见莫笙确实也随之恢復整容过后的样貌,不禁更加迷惘,「那刚才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莫笙担忧地在他身边坐下,「你把昨晚发生的事再说一遍,越仔细越好。」
  唐迎乐便详尽地重述一次,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从打坐时做的梦,到发现巨巨趁乱跑到头上睡觉这种琐碎小事,都一五一十地交待出来,非常有顺便打小报告的嫌疑。
  莫笙皱眉看向吊灯上的胖鸚鵡。
  可惜人鸟的脑波不相通,也不知巨巨是不是以为对方要牠做才艺表演,竟当着两人的面抬起一隻脚脚,又举起两隻翅膀,踮起剩下的一隻爪子,开始原地转圈,并哼起了柴可夫斯基的天鹅湖。
  「……」
  唐迎乐就很心碎。
  这年头连鸟鸟都看脸,对着他是唱五零年代的台语老歌,对着莫笙就升级改跳芭蕾舞,这个差别待遇也太大!
  然后,下一秒,心碎变成心累。
  「线条又回来了。」他欲哭无泪地捂住眼睛。
  莫笙也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拿出手机传讯给雷二爷,「听起来应该是封印松动了,才会导致能量不时失控,具体该怎么办我也不知道,毕竟是太师父下的封印,恐怕只有最了解他的雷二爷才有办法解决。」
  「那你师叔呢?」唐迎乐问道。
  莫笙一脸纠结地思考着。
  唐迎乐见状,才想起来马桑灵还不知道自己与白道的渊源,而白道在送出辟邪玉石后就下落不明,莫笙碍于雷二爷的叮嘱,担心他会怀璧其罪,故而隐瞒当年的事,所以他们无法为这件事向马桑灵求助。
  可以说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算了,白爷爷说等我修为到了封印自然会解开,就慢慢来吧。」唐迎乐叹了口气,「反正我重影看了这么多年,不也这么过来了吗?」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
  不对啊,看重影多年的是钟正,不是他。
  但话已出口,他也不好意思再改口,只能将错就错。
  莫笙心疼地抱住他亲了几口,「别担心,等我办完这次的委託,就回师门查一下古籍,看有没有什么解法。」
  「要去多久啊?」唐迎乐知道对方今天要去屏东办事,光是车程就起码四个小时,一来一往,加上要完成委託的时间,也不知会去多久。这是两人确立关係以来第一次分开,此刻又出了这场意外,他心里难免有些不捨与无措,口吻不由软了下来,听起来像在撒娇一样。
  莫笙也不想把唐迎乐一个人丢下,但这个委託是师叔特意介绍的,不好拒绝,便柔声安慰,并声情并冒地承诺,「最多四天,到时我就算搞砸了委託、买不到车票,用跑的也要跑回来。」
  唐迎乐顿时嫌弃,「噫,太浮夸,扣分!」
  嫌是这么嫌,但轻扬的唇角全是甜的。
  ****
  日子照常地过,该上的班也还是得上,幸好天眼每次失控都不会持续太久,何况只是多出一堆有碍观瞻的线条而已,没有太过遮挡视线,看着看着也就习惯了,顶多就是重回「目中无人」的状态而已。
  没人陪伴的夜晚,从小就习惯自己一人的唐迎乐竟难得感到几分寂寥,幸好莫笙会按三餐打电话聊天,还不时传些照片分享一些趣事,倒教他品出一番异地恋的风味来。
  一眨眼,三天过去。
  先前的碎尸案终于有了进展,警方初步锁定的嫌犯是一个华侨,目前下榻在一家五星级饭店里,老张率人跑了一趟,果真有新线索——一具泡在浴缸里面目全非的尸体。
  「这他妈的还是连环兇杀案啊。」老张无语问苍天。
  唐迎乐也很无语,因为他一踏进房间,就看见死者亡魂正抱着床脚该该叫,满嘴都是「妈惹法克!」、「花惹发?」、「喔马尬!」等感叹词,中英交杂的自言自语中也不时有「雪特」出没。
  亡魂的身旁站着一男一女,男人穿着白色套装,女人穿着黑色同款套装,两人胸口都别着死神镰刀的徽章,浑身阴气凉颼颼。
  「……」
  他敢用卡称(屁股)发誓,这两位绝对是传说级的存在。
  靠夭!他怎么忽然就能看到黑白无常了?
  记得莫笙说过,无常来阳间勾魂都会隐身,而且只有在勾魂名单上的亡魂才能看见他们,但他不仅上次能听到无常对话,这次还直接看到形体,难道是……天眼升级的关係?
  一时间,他胸口也寒气森森,非常值得捂着心脏装病遁逃。
  可惜,老张不给他这个机会,还指着一根床脚说:「你看,那里是不是有血跡?」
  唐迎乐眼神死。
  血跡是肯定有的,就在死者亡魂紧抓不放的地方,偏偏他又不能开口麻烦对方让一让,就只好全程绷紧着脸,小心翼翼地在对方身边蹲下,并保持适度的距离,作出谨慎判断后有所发现的姿态,一本正经地让人来拍照蒐证。
  好不容易应付完这一回,他就果断转移阵地远离三隻飘,以掩藏自己偷偷吃瓜……呃,关注事态发展的乡民心。
  只听死者亡魂不停靠夭,一下不相信自己死了,一下气愤自己死于非命,同时唸出一大串名单,怀疑是女友连同姦夫害他,又怀疑是亲戚谋财害命,也怀疑是朋友借刀杀人,偏不凑巧,那朋友还是第一位死者。
  唐迎乐叹了口气,看来死者连兇手是谁都不知道,他没得作弊了。
  显然黑白无常也是这么想。
  男无常好言相劝,表示都快头七了,尸体也被发现了,该安心上路了,将一切交给人界警察吧。然而亡魂不听,因为据说台湾法官很恐龙,他坚持要自己找出兇手报仇。女无常大翻白眼,手上的鍊子蠢蠢欲动,发出「硄啷、硄啷」的刺耳声响。
  救命!这感觉就是要打一架的节奏!
  老张见他一脸头疼,便担心问:「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唐迎乐乾笑,「没什么,只是……」
  话没说完,就听亡魂大吼一声,忽然暴起怨气横生,黑白无常也脸色大变,纷纷拿出武器对战,三鬼就这么在房里打了起来。
  一时间,阴风大作,吹得他风中凌乱。
  虽然在正常状态下,凡人是不会被灵界生物影响,即便不小心与鬼交错而过,也顶多是打个寒颤,以为有风吹过,但拥有通灵体质的人就不同了,别说与鬼魂接触,任何鬼灵施展的攻击也都会波及到他。
  于是,唐迎乐假借观察案发现场,不停花式走位,苦不堪言。
  这一番操作看在老张的眼里,简直是惊为天人,不由讚叹:「小钟今天特别有精神,瞧瞧这充满韵律感的步伐,难道是要破案的节奏?」
  「……」
  不,是要添命案的节奏——如果他没回避成功的话。
  又偏不凑巧,天眼正好失控,一堆线条顿时在眼前凌乱扭动,尤其是正在打架的三隻飘,完全就是暴动的线团,唐迎乐一个没看准,差点表演平地摔,与正捧着一袋物证的鑑识组猛男来个激情贴面。
  更糟的是,也不是每个麻瓜都不会出事。
  滷蛋不知熬了多少夜,今天的阳火特别虚弱,才被阴风吹没多久,就摇摇欲坠地扶着墙,喃喃自语道:「我好像听到什么声音?」
  他晃了晃头,两眼发直,没多久,魂体开始飘渺闪烁,就见死者亡魂伸出一隻爪子搭上他的肩,扬起即将得手的狰狞笑容。
  「糟!他想附身!」女黑无常厉声喝道。
  唐迎乐心中一惊,也顾不得找什么藉口,就一个纵身飞扑,藉由辟邪玉石的威力震开亡灵,然后不由分说地将滷蛋拖出房外。
  老张吓了一跳,跟着跑出来,「发生什么事?」
  唐迎乐紧急检查一番,见滷蛋魂魄无恙,但脸色苍白,神情恍惚,连身上的线也彷彿失去生命力般奄奄一息,便灵机一动,露出关切的神情,「应该是低血糖,唉,他肯定又暴肝打游戏了,不如我带他去吃点甜食休息一下吧?」
  老张一听,十分痛心疾首,「都说了别熬夜,年轻人就是不懂得爱惜身体!快去快去,要是真的不舒服就回家休息吧,唉。」
  「嘿啊嘿啊,滷蛋你真的是喔!」唐迎乐疯狂地附和老张,边扶着滷蛋往电梯走去,强自镇定的步伐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急迫,深怕亡灵不死心还想出手。
  好在辟邪玉石的威力犹在,亡魂没敢追来,两人顺利抵达电梯承搭处。唐迎乐心想,今天的阳光正烈,没记错的话,饭店的中庭有小花园,可以让滷蛋去晒个日光浴补充一下元气。
  他按下电梯钮,正巧一台电梯刚过,走走停停地,还有得等,另一台电梯则在二十六楼停了一会,才开始降落,没多久,就停在这一楼,发出「叮」的提示音。
  电梯门缓缓滑开,浓密的黑雾滚滚而出。
  哇靠!
  唐迎乐吓得秉住呼吸。
  电梯着火了?
  但奇怪的是,不论他怎么看,都没发现任何火苗,却只见一大团飘散黑气的线团,线团的中心正是一位乘客,而那位乘客……
  他震惊地瞪大双眼。
  这是什么鬼?
  只见对方长得灰僕僕——字面含意上的灰僕僕,彷彿被塞满了棉絮,由一团团的灰影组成,完全看不出五官样貌,也不知是什么生物。
  「要下去吗?」那人见他迟迟不进来,出声问道。
  唐迎乐十分犹豫,这时眼前一空,线条消失,只剩一团灰色人影,靠在肩上的滷蛋也辗转甦醒。他关掉透视天眼,见灰影恢復有眼睛有鼻子的正常模样,看来应当是人,便放心地应声道:「要要要,不好意思。」
  说完,他就倒吸口气。
  方才答得太快,此刻他才看清楚,对方穿着飘逸的白色唐装,头戴凹顶宽帽簷的fedora绅士帽,帽沿下露出一张似曾相识的男性面孔。
  魏……魏、闻、之?
  虽然眼前的人比照片增添了不少年岁,却仍能看出是同一个人,但理应有六、七十岁的人,看起来也就四十几,丝毫不显老态。
  唐迎乐整个人都傻了。
  要命!魏闻之怎么会在这?他没认错人吧?
  男人注意到他的视线,和顏悦色问:「我们见过?」
  唐迎乐立刻反应过来,「没、没有,就是……」
  他转了转眼珠,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扶着滷蛋走进电梯后,就扭了扭腰,羞答答地嗲声说:「叔叔你好帅,人家忍不住想多看几眼嘛。」
  「……」
  魏闻之默默地远离一步。
  稍微恢復一点神智的滷蛋,也抽了口气,再次晕了。
  虽然是演的,但唐迎乐的小gay心还是有点受伤。
  电梯一路往下滑行,唐迎乐回过神,赶紧按了一楼,又不好意思地朝魏闻之笑了笑,成功给对方加了「恐同」的debuff后,便在电梯门开时依依不捨地离开。
  然后,在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他脚步一转,拼尽吃奶的速度将滷蛋扔到最近的沙发上,再从安全门衝到地下停车场,跟踪从电梯出来的魏闻之,见对方上了一台老旧的银色本田,就及时拍下车牌号码。
  「魏闻之在台湾,快让雷二爷回来!」
  将照片传上群组,给莫笙留言后,他才奔回一楼,跟柜台要了杯热水,又去贩卖机买了个snickers,再把滷蛋抬到花园晒太阳。
  好不容易安顿好一切,他想起案发现场有这么多同僚,也不知有没有其他人跟滷蛋一样虚,便叮嘱对方好好待在这后匆匆跑回去。
  幸好鬼差的实力不容小覷,等唐迎乐赶回来时,死者亡魂已被揍服,他亲眼看着对方变成光球被黑白无常收起来,才彻底松了口气。
  谁知,女黑无常忽然说:「我怎么觉得这小子看得到我们?」
  他头皮一炸,迅速飘开目光微皱眉头,假装在模拟兇手的犯案手法,只差没在脸上写着「苦大仇深」四个字,儘管他的内心也又苦又愁。
  然后他就听见男白无常说:「咦,真的吗?」
  下一秒,他眼前一晃,穿着一身白的青年跑过来,在他面前挥着手跳啊跳,笑得像个小智障地说:「看得到?看不到?看得到?看不到?啊哈哈哈哈!」
  「……」
  结合鬼月出笼的百态鬼生,他真心为阴间鬼的平均智商感到担忧。
  ***
  后记:
  有看白月光的都知道,无常部门从上到下都是群小傻逼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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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y喵芭渴死姬/初稿:02.08.2022/首发:02.03.2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