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换头
  陈甯在心里骂了一句,真他妈的冷,真他妈的磨叽。
  莫凌举目望着外面惨淡的环境,废弃的面包车,到处堆积的鞋服,以及一块块裂成雪花状的玻璃,他的心也是随着破碎。
  过了许久,他才嗫嚅地开口:“好吧……”
  两人驾车来到莫凌的地盘,是嵌于景致优美,山水相间的的古城之中的一座古宅。
  莫凌将陈甯七拐八绕,带到了后面的一座小院里,只见里面名画、名花、古董到处是。炭黑的瓦块与脱漆的圆柱,无不突显着不同寻常的沉重。
  陈甯抬起脚,跨过了门槛,莫凌跟了进去。陈甯顿住睨着他,反问道:“你跟进去,觉得合适吗。”
  莫凌高大的身躯僵住了,瞪着双眸,舌头打结,倒是一句话没说出口,便气咻咻地走了。
  可刚走两步,又转身威胁的:“别耍花样,否则让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说完,他颔首,似乎扳回一局般阔步前行。
  房子里,只有东侧有一处房,小门上有透明五色珠子帘子,她用芊芊细手拨至一边,轻轻推了一下虚掩的木门,只听到“咯吱”一声响,门受力般向边上摇了过去,接着“乓”的一声响,木门与木墙相碰撞,发出震耳之声。
  陈甯迈脚走了进去,却见里面光线黯淡,看不清里面的陈设,透过微弱的亮光看到有床有桌子,还有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里头太过安静,静得让人发慌,陈甯约摸着走到床沿边,果然见到了蜷缩在床脚的白杨,她就像脱离了壳的寄居蟹,蜷曲着身子,痴钝无知觉。她呼吸极其的轻微,就像夏天里轻微得不易察觉的风。
  陈甯用手摁在床边上,柔软的触感一下爬进了心里,让她微微颤了一下。她垂下眼睑,轻轻斜坐着。
  “白杨……”陈甯轻轻唤了一声,“白杨,心里很痛吧。一块雪白的布沾了满满的污垢,是不是全身心都恶心得想吐。就像一群乞丐,一群醉鬼,将肚子里消化不掉的废物,吐到你身上。像满满的蛆虫在你洁白的身上蠕动……你却无能为力……”
  陈甯停顿了下,用手轻轻拂了拂床单上的灰尘与褶皱,随即道:“想想,曾经的你,多么的高洁,一般的男子对你望而却步,连宵想都不敢。那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有才气的男子,心甘情愿给你跪舔,你依然不屑一顾。你妖惑的妩媚,你雪的纯洁,却被一群污秽不堪之人玷污了,你兀自吞咽着所有痛苦,想一死百了,可却有人阻挡了你。死不得,你只得任由痛苦在你身上,随着血液流通贯穿整个身心。你分分秒秒细细咀嚼着那砭骨之痛,不断地放大,虽然即使不放大,也已经大的你无法躲避。慢慢的,痛苦吞噬掉了你的灵魂,你忘了怎么去死,忘了痛,你化为了隔绝阴阳间的孤鬼。想轮回转世而不得,想忘却好好活着也不可能……”
  陈甯的声音慢慢变得沙哑,晦涩,好像她的喉咙间挡着一块纱布,声音过滤后,就变成了没有重量没情感,轻飘飘的。
  “而那些脏了你身体的鬼畜,都被莫凌弄得人不人鬼不鬼了。可你该知道,罪魁祸首是谁?”
  陈甯的声音在这停顿了,她看到了白杨的脊背挺了一下,就像人临死前,吐出最后一口血,然后打挺一下般。
  陈甯的脸色悄然凄黯下来,许多念头在心里搅着搅着,又如溜冰般溜走了,剩下的,只是粘稠锥心的事情了。
  她清了清有些干涩的喉咙,又继续说道:“你记得初中时期的林琳吧,就是你把她推向莫凌的。你可知道,她,在你出国后,遭受了比你痛苦千千万万倍的事情。被钟情的男子耍的团团转,送上了命运的十字架,被野兽般的人轮番践踏,被制成玩偶任由他们戏弄。那种躯体与灵魂分隔开来的不是痛,是不死人了……”
  说到这,陈甯的双眸晦涩混沌起来,喉管也在瞬间被扼住般。
  她脸上绽放着“笑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那笑达不到眼睛,渗不到嘴角,单纯的只是扯动肌肉罢了。
  阴冷潮湿的屋子里,寒意刺骨。
  “那她……”
  白杨转过身,发出了撕布般的声音,又如口齿不清的呻吟。她原本精致白皙的脸庞,这时苍白如纸,毫无血色。长长的睫毛因为许久不洗脸,已经粘黏在一起。嘴唇也不再新鲜异动,此时是那么的干裂发白。
  她完全没有了当初鲜活的诱惑力,更像是在风中咯吱摇曳的枯树。
  “死了,如同其他一百零七个女子一样,死了。不,还有的没死,缺胳膊少腿的,已然没了人样……”
  “一百零七?都是莫……凌?”
  白杨把那“莫凌”两个字咬得极重,似乎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对,加上我姐一百零八个,除却这些,还有'花火人间'里飘荡的冤魂,那些,都比你我年轻,如花一样的女子。你应该看了新闻。”
  陈甯灼灼地盯着白杨,此时的她双目的光亮依然涣散着,无法聚焦,没有一丝神采,像褪去光亮的宝石,黯淡无光。
  她披着一件薄款的呢子大衣,没有扣扣子,敞着衣襟,露出了里面黑色的包臀连衣裙,勾勒出她完美的身材曲线。
  床头的一角,随意的堆着一床乳白轻便的蚕丝被,似乎曾被人百般蹂躏过一样。
  “看了……”
  白杨依然蜷缩着身子,将头埋进脖颈里,声如蚊呐。
  “呵呵……其实,你倒是可以任意颓废下去,沉浸在自己颓败的情绪中,因为你的遭遇,这样消极也是无可厚非的。或者,像莫凌一样,想把你我的头颅交换一下,这倒是不错的想法。”
  陈甯有些无畏地说着,眼神多了一丝犀利,但并不易让人察觉。忽然间,当她注意到白杨唇角微微扬起的弧度时,她的心一下收紧了,一个可怕荒唐的念头打了她一个心颤。
  “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