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迪克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皱着眉头转了一圈，“我们不是在参观吗？”
  杰森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伸手把额前挡着视线的头发往后梳：“是啊，参观大爷你精心挑选的鬼屋——”
  “嘿，那不是鬼屋，是一个私人收藏家的兵器收藏！”迪克抢过杰森的话头帮自己辩解，“他生前收集了许多古董兵器，火器到冷兵器，从西方到东方都有，我以为你会喜欢这种展出，充满了历史文艺气息还有……你懂的！”
  “以防你没有注意到，那些’收藏品‘的说明上全都是类似：’这把刀的主人用它杀了XX人‘或者是’这就是某某人用来自杀的枪‘之类的字眼。”杰森忍不住来回踱步发泄心中的焦躁，“如果那些说明有一半……不，三分之一是真的，那些东西上面肯定充满了怨念，行吗！”
  “呃……所以，我们被诅咒了吗？”迪克低下头先检查了自己的双手，接着撩起衣服开始检查自己的身上有没有出现不该有的诅咒痕迹，“我们是不是该去找个教堂弄点圣水来洗洗？”
  “真的？找圣水来洗澡？这就是你能想到的？”杰森不可置信的看着迪克打开他的背包，把里头的东西全倒出来一一检查，完全没有半点“天啊！发生了什么事！”的惊慌，“我们可能穿越了耶，老兄，谁知道往外走一公里会遇到什么，也许会有龙来把你叼走也说不定。”
  迪克把没有作用的手机关机节省电力，接着将他的短棍们插在裤腰上，正在犹豫要不要把多米诺面具给戴上：“我知道呀，但是我们两个还在一起不是吗？这表示不管等一下我们要面对的是龙还是新泽西恶魔，咱俩都可以一起打，是吧？”
  “你……”杰森想说点什么来打击迪克，他和迪克合不来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迪克的乐观，好像天大的事到了迪克这里都不成问题，他总是可以笑着告诉别人：“没事的。”、“我们会一起把这事搞定。”好像他的人生里面就没有一种东西叫做“身不由己”、“不可抗力”。

  过去杰森挣扎着想要成为一个优秀的罗宾，让布鲁斯对他刮目相看的时候，迪克的一句：“你用力过猛了，放轻松，小翅膀。”就足以让他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让他想要掐着迪克的脖子对他大喊：“你当然轻松啦！你是原版的罗宾，没有人可以取代的神奇男孩！”
  但是更让杰森恼火的，是当迪克不再乐天，开始表现得忧心忡忡得时候，杰森脑子里想的竟然不是：“哈哈哈，格雷森，你也有今天！”而是要怎么样才能在最短的时间之内，让迪克重新变成那个嘻嘻哈哈傻笑的智障。也因此才会有对抗猫头鹰法庭的时候，杰森在下水道放迪克鸽子的事件。
  就连现在他们落在一个前不沾村、后不着店的鬼地方，没有通讯方式，没有后援物资，只有一个乐呵呵地吹着口哨的迪基鸟，杰森还是做不到他幻想多年的“掐死那只大蓝鸟”。
  “放轻松，小翅膀。”收拾好东西的迪克把背包甩上肩膀，笑嘻嘻的拍了拍杰森的上臂，“有事大哥罩着你呢！”
  杰森窝火的甩开迪克的手，藏在树林里沿着旁边的黄土路走下去，内心赌咒发誓：“我杰森·韦恩，就是死了，死在荒郊野外，也绝对不接受来自迪克·格雷森的帮助！”
  迪克拿着一身十九世纪六零年代风格的衬衣还有裤子往杰森怀里塞，急得满头大汗。
  “穿上吧，小翅膀。”迪克捏着自己身上一那套不怎么合身的衣裤，苦口婆心的劝着，“我们原本的打扮在这里的人看起来太奇怪了，我好不容易说服了那位太太给我们两套旧衣服，你就穿上吧，你看我都换上了。”
  杰森瞪着怀里那一套衣裤，擦去了不存在的泪水，吞下了碎成渣渣的尊严，抖开那件洗得发黄的衬衣：“我……我穿……”
  为什么都是去讨衣服，他一上前还没开口说话就被村姑拿杆面棍殴打，而格雷森就被请到屋子里喝茶！
  这什么差别待遇？不就是有个好屁股嘛！
  咱们老韦恩的屁股也不差的啊，咱们还有漂亮的腰线跟宽阔结实的胸膛呢！
  哎呦，衬衫的扣子崩了。
  ＊＊＊
  杰森和迪克缩在逼仄的小房间里，裹着不怎么保暖的薄被瞪着头上的房梁发呆。
  他们两个还在美利坚的国土上，甚至没有离开他们所在的州份，弗吉尼亚。
  只不过他们所在的时间点不大对，现在的年份距离二零开头还有大约一百四十多年，也就是说他们现在身处南北战争时期的弗吉尼亚，隶属于南军，赞同蓄奴的一方。
  因此当杰森带着比起一般的白人深一号的肤色，一身奇装异服出现在妇人面前，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把杰森当成脱逃的“有色人种”，二话不说先揍一顿。还是迪克费了一番口舌才让她相信杰森不是从“主人”家里逃出来的奴隶，而是自由人，他的肤色是来自母亲的“亚洲血统”，这才让妇人半信半疑的让杰森踏进她的门口。
  “别往心里去，小翅膀。”迪克小声的在杰森耳边低语，试着安慰闷闷不乐的杰森。他不喜欢那个妇人看杰森的眼神，好像他身上会传染病菌似的，“我们很快就会找到回家的办法了。”
  如果说不久之前迪克还因为自己终于有机会和小翅膀一起穿越冒险，现在他完全失去了那份兴奋，他的小翅膀不该被那群狭隘的种族主义者用嫌弃的眼神打量，肤色深一点怎么了？看起来多帅气多健康！
  “省省吧，迪基鸟，我都习惯了。”杰森艰难地翻了个身，背过去不要面对迪克心痛的眼神，“如果你身上有犯罪巷的标签，你就得习惯那种眼神。再说，眼神又不能杀人，当作不知道就好了。”
  “但这不代表她是对的。”迪克不满的嘟囔着，“我真想知道如果她知道将来这个国家会有一个’有色人种‘来当总统，她的表情会是怎么样的。”
  杰森不轻不重的踢了迪克一脚：“嘿，别想着改变历史，还记得闪电侠干的好事吗？”
  “我知道。”迪克不甘示弱的踢了回去，“我只是说说罢了，只是……这些事情，在书上读到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另一回事了。”
  杰森闷闷的“嗯”了一声。
  迪克继续盯着房梁，想着一百多年后的哥谭，还有犯罪巷，关于杰森说的，习惯被人用那种嫌弃的眼神注视。从他认识杰森的那一天开始直到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迪克才终于感受到心底那一阵一阵地刺痛，终于明白为什么阿福当年总是让他对杰森“耐心点”。他不能想像杰森是受过多少伤才能说出“习惯就好，当作不知道”这种话来，杰森当年又是多么努力的在维护他被环境摧残到几乎所剩无几的自尊。
  “小翅膀。”迪克小声的喊着他给杰森取的昵称，如他所预料的一样没有回应，“你超级了不起，永远别怀疑这点。”
  透过两人紧贴的身体，迪克感受到杰森身上眨眼即逝的僵硬，微笑着闭上眼睛。
  他会一直一直提醒小翅膀这一点的。没办法，当大哥的就是要时时刻刻提醒弟弟们不要忘了重要的事情，不是吗？
  明天一早他们还得走老长的一段路才能到距离这里最近的镇上，到了那边说不定可以打听出更详尽的讯息。在这个年代，迪克只希望镇上的人可以稍微……不要那么死心眼，他也不敢期望更多了。
  说起来，什么样的小镇会把自己取名为“神秘瀑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