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节
  但有些事,总要有人来做,不是高尚的为了国家大义,只是出于自己的心,不负自己的理想和信念,不负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哎,这就是顾驰?” 、“温学士收的学生来到咱们乙班了,也不过如此嘛!” 、“寒门子弟就不要做梦跃龙门了,最后不还是比不上甲班的学生吗?”.......
  从顾驰进入学舍的那一刻,议论声就不断,乙班学生面上带着嘲讽。
  自从知道温元之收了他为学生,不少人暗戳戳的打听着顾驰的事迹,期盼着亲眼见到顾驰,然后把他狠狠的踩在脚下,以此证明温元之的眼光是错的。
  几个人衣着华贵,来到顾驰面前,其中一个有些微胖的开口,“不嫌丢人吗?听说你是河省的解元,每次都考第一名,来到国子监却只能进入乙班,你们河省人那么多,可惜个个脑子不怎么样,种地种迷糊了!”
  另一个接上话,“士农工商,你们河省好好产粮食就行了,读书做官这事,你们不合适,交给我们上京城的学子来,各司其职、各有分工,多好?”
  顾驰轻笑一声,“丢人?是挺丢人的,不过不是我,丢人的是你们!”
  “你,你说谁丢人呢?” 乙班的那群学生急了。
  “当然是说你们啊!” 顾驰的脸上带着嘲讽,毫不留情的开口,“我是解元,你们有谁也是解元的举个手。我每次都考第一名,你们有谁每次都考第一的也举个手。”
  没有一个人举手,开玩笑,上京城人才济济,他们乙班的学子怎么可能考第一。
  顾驰嘲讽开口,“也不过如此啊!上京城的某些学子,看来是吃的太好,不仅身子吃的胖,连脑子都吃的堵着了。这么看不起河省,就少吃些河省的粮食。”
  他站起身,没有一丝屈服,“河省的粮食,养活了大周朝大部分人口,每次边疆打战,河省百姓自己少吃一口,也要给士兵们送去战粮;每年的赋税更是上缴不少,维持着国库的充盈。不说那些出名的大家,每一位辛辛苦苦、自立更生种地的河省百姓,干着最不被人重视的事情,他们不奢求什么夸赞,但也不是随意可以被人诋毁和侮辱的。”
  顿了顿,他环视一圈,高声开口:“都说上京城天子脚下,可今日一见,倒是让人有些失望。上京城的某些学子自视甚高,歧视其他人,各位都是世家大族,原来就是这样接受教育的?享受着最高级的待遇,说着最没素质的话。你们这种,注定一事无成,是只会啃着祖宗家业的蛀虫!可惜陛下对你们给予的厚望,可惜边疆战士付出的一切血汗乃至生命创造出来的安稳环境,可惜大周朝其他百姓对你们的夸赞和崇拜。”
  顾驰掷地有声,说出的话一字一句飘荡在学舍里。
  其他人有些懵懵的,怎么就最后牵扯到皇帝陛下、守卫疆土的士兵还有其他人民了?这么一说,好像他们是千古罪人似的。
  他们有些底气不足,这顾驰原来和他老师一路货色,都这么能抨击别人吗?
  “嘴上说的好,有本事就和甲班比,那才是我们上京城最好的学生。不让我们歧视河省,那你们河省的学子也要拿出点真本事,不要只会嘴上说大话。”
  顾驰点点头,“说的不错,我确实要和甲班比,和你们一群脑子被堵住的人有什么好比的!”
  “你”,其中一个有些胖胖的,满脸都是不服气,指着顾驰怕是下一息就要破口大骂。
  “生气伤身,本来就够胖了,别再被气给憋胖几分。” 顾驰冲他轻轻一笑,随即脸色摆正,“如若下一次考核,我能进入甲班,你们嘲笑过我的人,统统给我当众道歉、给我们河省的学子当众道歉。”
  “要是考不上甲班呢?” 那个微胖的学子接着开口。
  “不会有那个可能。” 顾驰眉眼间都是坚定和自信,“要是考不上,只能说明你们乙班的学生太差劲,影响我发挥。为什么我在河省能考第一,到了上京城乙班就考不了了?都是因为你们的影响。”
  “真是巧嘴滑舌。”那微胖学子冷哼一下,“要是没考进甲班,我们要求也不高,你当着大家的面,高喊几声‘河省的学子最孬’。”
  有了这一遭,顾驰和李晟、李宏等人更加努力,不光他们几个,其他在国子监的河省学子也倍觉耻辱,更加用功。
  来到上京城,他们不仅仅代表着个体,更是代表着自己的家乡,而家乡的发展情况,也影响着外人的看法与态度。
  河省的百姓大部分都很善良、淳朴,他们不是只会种地,会知道上进,会不断努力充实完善自己。
  再说种地也没什么不好的,不应该因此被歧视。不管是读书、还是以种地谋生,没有什么高低贵贱。
  可惜,好多人并不这么以为。地域歧视时刻都存在。
  顾驰在这一刻,更坚定了要出人头地的想法,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河省每一位百姓。
  第74章 夫君行不行
  国子监是不提供学子住宿的,来国子监的大多已是举人或者秀才, 多已成家立业, 租个小院子, 拖家带口的, 不方便和学子住宿在一起;或者是上京城本地的学子, 直接住在家里就好。这么一来,国子监便不允许学子住宿。
  顾驰他们的小院子, 离国子监不算太远,走路需要一刻钟多一点时间, 倒也耽误不了太多时间。
  他们回到家的时候,叶溪已准备好饭食,读书辛苦,自然要吃的好些。
  “夫君, 今天怎么样?” 叶溪给他盛了一碗奶白的鲜鱼汤, 坐在他旁边。
  看着她清澈的眸子, 顾驰顿了顿,露出浅浅的笑,“还行。”
  叶溪的眼神盯着他不动,朱唇抿成一条线,“看你这样子?一点儿也不行, 蔫蔫的,你不要顾忌我,我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虽然夫君没有表露出来,可叶溪就是能感受到他的异常, 不管是话语还是眼神,都少了一点神采,有些黯淡。
  顾驰放下筷,浅笑加深了几分,刮了刮她的鼻尖,有些意味深长的开口,“夫君怎么就不行了?晚上你就知道夫君是行还是不行!”
  叶溪轻轻瞪他一眼,“说正事呢!”
  顾驰叹口气,来到上京城这个和他们以往十几年生活差距太大的地方,以后要遇见的事情会越来越多,今日在国子监受到的歧视只是冰山一角。
  即便他愿意一辈子保护着这个爱吃桃子的小姑娘,不愿让她烦心。可有些事情,还是要撕开光鲜的伪装,赤.裸.裸的呈现在她面前,这样小姑娘才会懂得更多。
  顾驰将今日发生的事情描述了一遍,讲到最后,“考上甲班,本就是我的目标,即便没有这件事,我也想要考上甲班,河省的学子不比别人差。”
  抬眼一看,叶溪小脸紧绷着,眼眶红红的,小拳头也握的紧紧的,“夫君,你肯定可以的,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厉害的那一个。”
  看着小姑娘比自己都还要生气,顾驰轻笑一声,将她揽在怀中,握上她的小手,浅啄着她的眼角,语气温温柔柔,“不生气了,好不好?为那些人生气,多不值得!”
  感受到手心中的小拳头慢慢松开,顾驰心头的担忧消散,“不管有什么烦心事,有你陪着夫君,就好了。”
  小姑娘软软的,听着她娇娇的声音,将她抱在怀中,一天的疲惫都不见了,在这一刻,顾驰的心中满是安定。
  叶溪仰着小脸儿,小手在他背后轻轻抚着,像哄小孩儿一样,“我不生气了,夫君,你也别生气。那群人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他们敢歧视咱们河省的学子,自然也会看不起其他省的学子,连最基本的品德都没有,早晚会有他们翻不了身的一天。”
  另一只素白的小手,反握着大手,“以后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都可以告诉我,我有什么事情也会告诉你,咱们两个一起解决,一起承担,好不好?”
  顾驰注视着她的眸子,眼中含着浓浓的情意,唇角扬起好看的弧度,“好,以后夫君不开心了,就等着夫人的安慰。”
  顾驰很庆幸,有小姑娘陪在自己身边,如和煦的春风般一样解意,带走所有的消极、自我怀疑等负能量,让他更加轻松和坚定。
  叶溪靠在他的肩上,鸦羽般的睫毛半垂,看着自己的小手,有些沮丧。
  即便力气大又如何,这是上京城,不是他们云阳镇。接触到的学子也不是像李杰那样,可以随意的打一顿、关进大牢里。
  一想到夫君被人当面欺负,叶溪就难受的想流泪,自己心中最厉害的夫君,在某些人眼里却是不值一提,可以随意的嘲讽。
  嫁给顾驰之后,更知道他一步步走的很不容易,第一名不是随随便便、比别人聪明一点就能考上的,背后付出的努力、艰辛又有多少。
  不管寒冬还是酷暑,顾驰没有一日不学习,以前家里条件不好,冬季手冻伤了还是要坚持,做过的资料、练过的大字,堆在一起几尺高,晚上也总是最晚入睡的那一个。
  寒门的学子勤奋,可要不是太贫穷的话,谁不愿意稍稍懈怠一下呢?
  叶溪很想揪着那几个人暴打一顿,给夫君出气,可国子监里的学生,随便拉一个出来都是世家子弟,沾亲带故的,他们这些贫家子,在自己没有强大起来,这些歧视和耻笑都是要咬咬牙咽进肚子里的。
  叶溪很想,很想强大起来,为夫君正名,为河省的学子正名。
  她能来到上京城,见到村里人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的东西,一定要牢牢地把握着这个机会,总要力所能及的做点什么事情。
  离下次统一考核还有小半年的时间,顾驰愈发用功,叶溪也总是陪着他一起。
  在正事上帮不了他太多,叶溪就尽量的做些好吃的、给他的衣衫做的舒服些,晚上给他端来夜宵水果,在一旁静静的陪着顾驰。
  不过她自己也没有闲着,一路北上进京,她可记下了不少东西,现在就是整理的时候。
  她看过不少游记,把自己记载的东西也是按照游记的格式整理的,路线是什么,沿途会遇到什么景点和吃食、住宿等,物价大致是多少,有什么值得推荐的食物、店铺等,哪里的东西物美价廉,都有提到。
  不光是文字,还掺杂着图画描绘,虽不十分精致,可大体上还能让人看懂,还穿插着个人的感受和评价,有褒有贬都写下来了。
  白天顾驰出去读书的时候,她就沿着上京城走一走、逛一逛,了解上京城的物价、吃食、好的客栈、小摊小铺等,去到了偌大上京城每一处,然后再记到自己的小本本上面。总之这么几个月下来,她可把上京城摸得熟熟的。
  书房里烛光昏暗下来,顾驰看着撑着脑袋、头一点一点的叶溪,可爱又让人心疼。
  他放下手中的笔,把东西整理好,将叶溪抱到床上,亲了亲莹白的小脸颊,洗漱过后上床搂着她睡觉。
  顾驰熬夜看书,叶溪就陪着他一起,即便哄她上床了,还是睁着眼迷迷糊糊的等着自己,不管再怎么瞌睡,只要他还没上床,小姑娘就睡的不踏实。
  刚才抱着怀中的小姑娘,比刚成亲时轻了一些,一个多月的赶路,再加上平日还要照顾他们几个大男人的衣食住行,费心又费力,明显瘦了不少。
  这一阵子是自己有些疏忽小姑娘,可她没有一丝抱怨和不满,总是很体贴。
  顾驰有些心疼的亲吻着她的眉心,这可真是他的溪溪啊!他之前总是打趣小姑娘是个小没良心的,可事实上,能娶到叶溪,是自己的幸运。
  自这以后,顾驰尽量早睡早起,这样叶溪也不用跟着熬夜。平日还让小姑娘多吃些饭食,吃过饭后,也会拉着小姑娘出去走一走,等到国子监每月休假时,也会带着叶溪去吃些好吃的、看看好玩的东西。看见精致的小玩意、珠钗首饰等,买回来给叶溪个惊喜。
  他现在还没有太大的能力,来到上京城后可谓是只出不进,花钱如流水,不能给小姑娘太好的生活。
  可顾驰会尽量不让叶溪受委屈,平时抽空也会抄些书挣几个银子。
  等忙完这一段,将进度赶上去,他还打算辅导几个学生,这样也能得几两银子。
  国子监汇集的是大周朝最出色的夫子,不少博士在此教书,还有六艺的课程,顾驰济济吸取着无尽的知识,有空的时候,还要接受温元之的辅导,日子过得踏实又有意义。
  叶溪也不仅仅是待在家里,她有一日逛街的时候,遇见了几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又高又壮,听说这几个外国人已经在大周朝待了十多年,一口官话说的十分流利。
  叶溪向其他人打听清楚情况,带着礼物,拉着顾驰找上了门。
  杰克森先生高高大大的,穿着大周朝的长衫,轮廓也更加深邃,他平日里靠给大户人家作画谋生,入乡随俗,还给自己取了一个大周朝的名字,叫周夜白。
  他的夫人也是外国人,皮肤白皙的很,站在叶溪身旁,比她高了一头,也会给世家作画。
  两人的小宝宝是个非常可爱又漂亮的小姑娘,金黄如波浪般卷曲的柔发,闪着灿烂的光,衬得皮肤更加白嫩。
  浑身透着一股奶香味,大眼睛像宝石一样晶莹又透彻,泛着莹泽的光华。才几岁的年龄,个头就已经很高了,看一眼就想让人亲一口,小奶音更是可爱极了。
  “你想和我们学习外语,还有作画?” 杰克森夫妇有些惊讶。
  在大周朝待了这么久,可从未有人主动找上他们学习外国语言,其他人看中的是他们西洋画的水平,偶尔听到他们用母语说几句话,像是很搞笑似的,当成了笑话在听一样。
  “是的,夫人和先生,我想了解你们国家的生活,正如你们了解大周朝的历史一样。你们这么美丽、英俊,想必你们的国家,也是个很美丽的地方。” 叶溪点点头,十分有礼貌。
  “是啊,我的国家很美丽,可惜已经十多年没有回去了。” 杰克森夫人眼里有些怀念,她思忖没多大一会儿,就同意了叶溪的请求。
  如柳絮般飘洒到大周朝,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只有他们几个外国人,怕是再过几年,等到去世了,在这片土地上,再也没有他们的一丝痕迹。
  在上京城几乎不用说外语,可杰克森夫妇还是会定期用英语交谈,只是不让自己忘记母语,忘记自己国家的一切。他们吸取大周朝的文化,也喜欢自己国家的文化。
  如今有人主动愿意学习,他们自是很乐意,看到两种文化的互鉴和交流,这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就这么,叶溪开始了学习的生活。束脩没有交多少,叶溪会时时的给杰克森夫妇做一些特色吃食,给他们的女儿做一些好看的手帕和荷包,还有漂亮的罗裙。
  学习英语也不是容易的,刚开始叶溪头都要大了,后来静下心来,一遍一遍的重复,听不懂的就转化成官话进行标记,然后再努力的纠正发音。
  花费了好长时间学习完字母和音标之后,她才算有了一点基础。
  平日里背诵也是少不了的,不管是单词还是句子都要记在心里,也会经常和杰克森夫妇用英语对话,不管叶溪会不会说,第一步是要敢说,她总算是跨过去了。
  当初护送他们上京的商队,回到宛阳府后,就将顾驰托他们传递的家书送到了阳山村。
  顾父、顾母拉着送信的人吃了一顿饭,期间又打听了赶路的情况和京城的情况,那人也一一作答。
  “夫人,老爷,你们就放心吧,我们离京时,又特意去找了顾解元一次,那时他们已经在温学士的小院子里安了家,还要去国子监读书,你们别担心。”
  自顾驰和叶溪离开,顾父顾母一直放不下心,千里万里的路程,总是揪着他们的心,不知道儿子儿媳走到哪儿了,衣服穿的薄不薄,生病没有,饭食吃的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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