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次日,睡到红日满窗,谢凛儿始从被窝里爬起来,从炉子上取热水盥洗了,到前厅一看,却见魔九和二婢正坐在桌旁各拿着一本书在看。问道:“你们吃早饭没有?”
  魔九冷冷地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等吃中午饭吧。”谢凛儿撇了撇嘴,袖起手坐到炉边凳子上烤火。魔九拿眼角斜了他一眼,向一婢使个眼色。那婢女放下书,走到谢凛儿身边,冷冷地道:“你起来?”
  “做什么?”谢凛儿抬起头,站了起来。
  那婢女扑闪着一双漆黑水灵的大眼睛,绕着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圈,笑道:“你是驼背,还是罗锅?佝偻着个身子!”谢凛儿呲牙一笑,道:“习惯了。”说着就坐了下去。
  “过来,过来。”那婢女不等他坐下,伸出雪白素手,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拽到厅当中,说道:“你把两条腿并住。”谢凛儿不知他要做什么,依言并住了双腿。
  婢女又扶着他的头,道:“把脖子伸出来,你又不是乌龟,摆正,摆正,下腭往后收,眼睛别看我,往正前方看,胸脯挺起来,你挺不起来,两个肩膀往后张,哎,这不就挺起来了?挺肚子干吗?收回去,小腹收一收,挺腰,腰板挺直,两个胳膊别乍,垂直放下去,对,就这样。别动啊!”转头向另一婢女道:“赛雪,你拿镜子来,让他照照自个,看看现在的样子,多标致!”回过头再一看谢凛儿,原来他觉得不舒服,又有些喘不过气,便又佝偻了下来。那婢女忙道:“哎,别松下来,慢慢呼吸。”
  那叫赛雪的婢女忍着笑,放下书,“噗嗤”一声,撑不住还是笑了出来,到魔九房里,取了一面大镜子出来,端着在谢凛儿面前看。谢凛儿从镜中看自己,身姿确实非常的端正挺拔,只是难受万分。谢凛儿憋了半天,“诶”了一声,道:“多难受,还是让我在这暖和一会吧。”说着,又要坐到炉旁。
  魔九头也不抬,手翻着书,冷冷地向谢凛儿道:“照欺霜刚才让你做的,在外面站上两个时辰去。”
  谢凛儿道:“不,干吗呢?那么难受,又是大冷天的。”魔九道:“你不去是不?”谢凛儿冷哼了一声,不再理她,还是坐在炉旁烤火。魔九向二婢道:“欺霜,赛雪,把他房里的炉火熄了。”二婢答应了一声,转身去了。
  魔九又向谢凛儿道:“明天早上卯时,给我起来跑二里地去,别让我叫你啊,否则你就受罪了。”谢凛儿撇了撇嘴,嘴角挑出一声冷笑,看样子是东风吹马耳了。
  不觉中午,欺霜、赛雪二婢做好了饭,四人吃着饭,又有说有笑起来,浑似上午的不愉快根本没有发生一样,一日无辞。及至晚间,谢凛儿回房睡觉时,他房里的炉火果然熄了,心里不觉恚怒,但思及自己一来是白吃白住,二来见识过魔九很是厉害,是以并不敢找她们理论,好在被褥甚厚,钻进去仍很暖和。
  睡到早上迷迷糊糊时,忽听旁边一个冰冷地声音道:“诶,诶,诶,起来,起来。”一面说着,也不知拿着什么,“叭叭叭”敲他的床,甚是震耳。
  谢凛儿睁开眼来,一看是魔九,再看天色,窗外尚黑,此时正值冬季,天短夜长,遂把脸背过去,道:“做什么?正睡的好好的,把我给吵醒。”
  魔九叱道:“我昨天说什么来?让你今早卯时起来,罚你跑步去,你当耳旁风了是不是?”谢凛儿不耐烦地道:“大冷天的,跑什么步?不去。”魔九道:“你真不去?”谢凛儿脸也不转过来,道:“说不去就不去。”
  “我正等你这句话。”魔九冷冷地说了一句,伸手把谢凛儿的被子给揭了下来。谢凛儿身着睡衣,顿时一冷,忙转过身来,正待发作,却见魔九右臂微扬,“唰”地一声,疾风袭来,身上顿时火辣辣地剧痛,殷红的一条鞭痕,顿时从睡衣上透了出来。
  谢凛儿“啊”地一声痛叫,怒喝道:“你有毛病?”
  魔九“唰”地又是一鞭,叱道:“让你骂?”谢凛儿又痛叫一声,愤怒已极,大声道:“我就骂。”魔九“叭叭”又是两鞭,更是血浆溅出。
  谢凛儿既是个怕痛的,又是个不吃眼前亏的好汉,忙不迭地忍痛穿好了衣服,抬头向魔九叹道:“你真够……”但看到她那一双刀一般的眼睛,下面的“狠”字便不敢再说出口,说道:“出去后,往哪里跑?”
  魔九掀帘走了出来,谢凛儿因怕吃鞭子,不敢落后,也紧跟了出来。魔九领着他出了院子,逼着他在一尺厚的雪地上跑,步步没膝,别说跑,就连走都费劲。没跑多远,谢凛儿便上气不接下气,浑身汗流如浆,杀在鞭痕上,疼痛难耐。
  魔九叱道:“你跑的比我走的还慢。”“唰”又是一鞭。好不容易跑了有一里地,谢凛儿就要返回去。魔九道:“谁让你调头的?”一扬手,又抽一鞭。
  谢凛儿苦着脸道:“你说跑二里,现在跑了一里,再返回去不就是二里了?”
  魔九道:“我昨天是说让你跑二里,但是你今天却不起来,便罚一里;又让我叫你,再罚一里;我叫你,你不起床,又罚一里;给我犟嘴,又罚一里。所以你得跑六里,继续跑。”
  谢凛儿滚倒在雪上,撒赖道:“我实在跑不动了。”魔九当即挥鞭,抽了下下去。谢凛儿在雪上打着滚,鬼哭狼嚎着道:“你打死我,我也跑不动了。”
  “那好,你就死吧。”魔九当下手不容情,鞭鞭溅血。谢凛儿看她下手如此之狠,真有要打死自己之势,赶紧拼命爬起来,向前疾奔。
  魔九叱道:“你能跑的动,反而骗我说跑不动,再罚一里。”谢凛儿张大了嘴喘气,不知向谁去说理,终于向前苦捱了二里半,但却不敢问魔九是否该返,恐又挨罚。
  又奔了一段,魔九方悠悠地道:“调头吧。”谢凛儿闻言,只觉上苍开恩,连忙调头,使尽了吃奶的力,才返回庄院门口。此时天也大亮,魔九道:”先顺顺气,我让他们给你烧个热水,你洗个澡,然后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