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 萌芽
  说完这句请求之后的艾笑脸红地像是六月的苹果,纵使她平日再神经大条,也齿于对异性提出这样的要求,况且那个人之前还和她水火不容。
  令她更手足无措的是,门外面等着的马克一直沉默,什么话都没有说。
  良久之后,突然,洗手间的门被打开了,她小小的惊呼了一声,反应过来后又低下了头。眼睛直直地望着走到她面前的人锃亮的皮鞋。
  “惊讶什么,不是你让我进来的?”马克冷冷地说。他的眼睛向前平视,看着艾笑身后白色的墙壁。
  “……嗯,是,是我让你进来的。”艾笑放在腿上的双手手指不自觉蜷起来。
  马克的眼眸轻轻颤了一下,问:“起来吗?”
  “嗯,起来。”艾笑答。
  然后两个人又再次陷入了沉默,谁也没有接下来的动作。因为,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那个,要不你先转过去?”艾笑嗫嚅着抬头看向马克,她这才发现马克并没有看她,他的眼神一直盯着她身后的墙壁。这时,她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马克按照她的话,在她前面背过了身,准确地说应该是侧过了身。然后,将一只宽厚结实,可以明显看得出来的是军人的手伸在了她的面前。
  艾笑看着那只手,在犹豫要不要把自己的手放上去时,听见马克说:“快点。”但是他的语气里听不出半点急促。
  艾笑将手放在了他的手上,然后马克收拢手指握住了她的手。
  艾笑感受到他的手很温暖,自己的手被他握住时很有力量。
  她借着他的力量起来,然后一只手将病号服的裤子拉扯了上去。
  “嗯,好了。”她说。
  伤了小腿的那只脚虽然只轻轻地踩在地上,但或许是之前用了力的原因,马克转过身时在她脸上看到了一丝痛苦。
  “怎么了?”他问。这句话里才是带着急促的意味的。
  说话期间他已经将艾笑打横抱起,抱着她出了洗手间,让后将她放在床上。
  “腿疼?”他问,然后将她那条腿放直,去检查她的伤处。
  “应该是刚才去洗手间坐在马桶上的时候用力的原因。”艾笑回答,她秀气的眉此时疼得都皱了起来。
  马克看着她的样子,不禁也微微皱了一下眉,说:“你忍忍,我去找医生。”
  然后他就转身出了病房,艾笑吃痛得躺在床上,腿再也不敢动了。
  “你不是说没什么大碍吗?怎么这会儿疼得不行了?”在医生的办公室里,马克正在质问一位戴着眼镜,脖子上放着听诊器的高个子男子。
  那男子姓魏,名江,叫魏江,曾经去m国留过学,之后在部队医院里救死扶伤过,所以和马克相识,两个人关系也不错。
  面对马克的质问,他的好友魏医生认真地说到:“是啊,是没有什么大碍,没伤到筋,没伤到骨的,能有什么大问题?”
  “可是她刚刚只不过去个洗手间,回来就疼得不行了。”马克的语气依旧急促,没有注意到自己老友看他的眼神。
  魏医生嗤笑了一声,说:“你淡定一点好不好?她伤到了肌肉,当然会痛啊!去洗手间,踩在地上,给了肌肉压力,能不痛吗?”
  听他这么说,马克才稍稍有点松口气的意思,随即这才注意到魏江看他的意味不明的眼神。
  又想起他刚才说了什么,于是在他的眼神中不自在地转过身,背对着他,说:“我不淡定么?”
  魏江绕道他前面去,说:“不淡定。”
  马克的眼睫轻颤了一下,然后说:“赶快开点止痛药吧,人都要快疼死了。”说完便走了。
  魏江在他身后喊到:“知道了,为了不让你心疼死!”
  马克听见这句话,缓缓地在走廊里停了脚步。他心疼了吗?怎么可能?几秒过后,又迈开一双大长腿向着病房走去。
  他进去的时候,艾笑正躺在床上,头偏向窗子的那一侧,好像在看窗外黑漆漆的夜空。今夜的荷城,天空并没有繁星。
  “很疼吗?医生马上就来。”马克走过去,看着她的背说。
  艾笑没有回答他。他怀疑她该不会是谁了吧?又或者是疼得晕了过去?
  所以,又试探地叫了一声:“艾笑?”或许是怕她疼得晕了过去,所以语气是他自己也注意得到的着急担心。
  艾笑这才从他的声音中回过神来,依然背对着他,说:“哦,我没事。不那么疼了。”
  他发觉她的情绪不太对,按他以前的性格,他不会再多问的,他只会沉默地站在一边,然后等着医生来,给艾笑打镇痛的药,然后再看着她入睡。以前的他,根本不会去管别人什么心情。
  但是,现在,他却鬼使神差地绕过床尾,走到了艾笑面对着的那一侧,然后在病床上坐了下来。
  “心情不好?”他问。语气是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轻柔。
  “没有不好。”她简单地回答。
  “那怎么看起来不开心?”马克随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虽然医院里有灯,但是不远处却是黑漆漆的一片。那处是路灯也照不到的地方。
  “你生病会开心吗?”艾笑问,这一句是带了调侃意味的,马克听的出来。
  他答:“不会。”
  艾笑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马克还害怕她的那条腿又被碰到了疼,所以试图去抚一下她,结果她自己轻巧地翻了过去。
  他将被子盖在她的身上,然后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这会儿,是他背对着她。
  或许是因为刚才在洗手间的氛围,艾笑望着他坐在床边的背影,有点走神。
  她刚才确实是有点不开心,但也已经习惯了这种不管她生大病还是小病身边都没有人的感觉。她是个孤儿,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受了外界好心人士的帮助,才考上了大学,读了警校。
  如今,她有自己的工作了,有自己的房子了,回过头想要去找一个人孝顺的时候都找不到。
  虽然今天有唐糖来看她,有一个肇事者也还算细心地在照顾她,但是想起曾经那些不怎么黑暗但也不太明亮的生活时,她心里还是会生起无穷无尽的失落。
  她想,她的日子不滚烫,很冷也很明亮,她一直都如此,如今又何必去为难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