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昭第一公主 第67节
  如今沈必暴露,沈家自然顺藤摸瓜知道了他的位置,沈家只有他这么一位公子,必然是要派人接他回家的。
  赵禾心里忽然有点愧疚,她在听见沈必这话时,便立马反应过来沈必在沈家暴露了位置的缘由,可不就是因为那日沈必说上京的消息让他来安排?
  一想到这里,赵禾开口道:“没关系,只要你在武安军,即便是上京派再多的人过来,也休想把你带走。”
  沈必笑得毫无保留,虽然就算是没有赵禾的帮助,沈家派来的人也不一定就能将他带走,但在听见赵禾这隐隐有些维护的声音时,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奢侈地多想一点。
  等两人走回到城中时,到了府衙跟前,沈必忽然才想到自己今日找赵禾,可不仅仅是为了告诉后者自己要留下,他还有问题想问赵禾。
  “小姐。”沈必站在赵禾身后喊道,见赵禾转头,沈必大步走上前,眉毛看起来有点拧巴,他直接开口问:“小姐不日将启程,对吗?”
  赵禾点点头,她要走的消息暂时还没有放出去,她也没问沈必是怎么知道的,不过现在沈必掌管着福州城中的武安军,反正到时候自己离开也是要知会对方,既然这时候沈必已经知道,赵禾也没再瞒着他,她笑了笑道:“先前几日我寻沈大人时,沈大人都很忙,所以忘了告诉沈大人。我阿爹那边已无大碍,福州的诸多事情,自有沈大人看顾,我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
  沈必眼神一暗,随后又捕捉到刚才赵禾说自己很忙,“小姐这几日找我?”他脸上出现几许错愕。
  “对啊。”赵禾没觉察出来面前的人有什么不对劲儿,笑了笑说:“那天不是叫你沈公子你不高兴了吗?其实我就想找你说明白,谁知道你一转身就没了影。后来找你,我看你都每日都很忙,也不便于过于打扰。”
  赵禾当初的想法是,既然沈必是沈府的公子,那迟早是要回去的。不论是赵家军还是武安军,如今的情形看起来都算是靖安王府的私军,这些将士们叫自己一声“小姐”没什么问题,但是上京的公子哥也跟着这样叫她小姐,这怎么听好像都有些不太妥当。
  谁知道自己一喊出那句“沈公子”,就惹得沈必不高兴。
  这还是赵禾认识沈必这么长时间,第一次见对方脸上露出这种神情。
  沈必这时候什么都听不进去,他就看着面前的赵禾的小嘴巴一张一合的,但愣是一句也没往耳朵里去,他脑袋里只剩下刚才赵禾说去找他的话,沈必前一秒还写着错愕的脸上,后一秒就露了笑,看起来有点傻愣愣的。
  前几日他是心里郁闷,只能让自己累起来,忘掉赵禾对自己的那声“沈公子”,这三个字,好像一下拉开了距离,让他胸口就像是被堵住了一口气。
  “不过,现在沈大人应该没有再生气了吧?”赵禾看着沈必,笑盈盈问。
  这是自然,沈必怎么可能还生气?就算是没有现在赵禾的这一通解释,就只是冲着先前赵禾让南越出手将自己留下时,他就再也没有生气。或者更早一点,在那天自己转身离开后,好像就没办法再生气,更多的只是……委屈?
  那种好像被人抛弃的委屈。
  “小姐说笑。”沈必说,他想用跟寻常没两样的声音平静讲出来,可每个字里好像都带着轻快,忍不住就染上了话音。
  赵禾目光越过他,落在身后南越手中拿着麻绳牵着的锦洲身上,“这人那就交给你,日后若有什么需要,沈家若是为难你,刘伯也要回来了,你告诉他便好。”
  沈必点点头,看着赵禾的身影迈过了门槛,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回头,沈必看着眼前有些陌生的锦洲,带回了自己房间。
  等关上门,沈必脸上那点如太阳的暖暖的笑意顿时收了起来,他看着眼前的锦洲,开口问:“这一次就只有你一人来福州,还是有不少人都来了?”
  他知道家里人在得到了他的消息后,不论说什么都会找人将他带回去。只是沈必没想到这人来得这么快,想来这些人和他前些日子收到的书信,都是同时从上京被安排出来。
  锦洲:“老爷有令,公子速归。今日即便是公子抓住了小人,但日后还有人会带公子回上京。”
  这话便是说从沈家来福州的,不仅仅是只有锦洲一人。
  沈必低头琢磨着,也对,他长时间不着家,想来他爹也不知道他如今身手如何,多派点人过来,才能更好保证将他押回上京万无一失。
  他从离开沈家后,就没想过要再回去。如今他爹找到他,想来也只是因为沈家就只有他这么一根独苗,他不回去,那沈家可就真是后继无人。如果沈传膝下还有别的子嗣,还会这么非得将他带回家吗?
  一想到上京的人对他的意愿不管不顾,就要带他回去,沈必冷笑两声,“那你到时候可要看清楚,你们这群人到底能不能带走我。”
  大约真是应了沈必这话,就在当晚,沈必刚睡下时,屋顶便传来传来细微的动静。在这寂静的夜晚,头顶的动静让沈必立马睁开眼,倏然从床上一下坐了起来。原本放在床头的宽刀,这时候被沈必抽出刀鞘,那寒光将清冷的月色反射在他脸上,照出来一张冷峻的侧脸。
  就在下一刻,沈必动了。
  房门蓦然被外力从外推开,但此刻站在门外准备出其不意攻进来的人甚至还没看清楚房间里究竟是什么样子,就只见一道寒光从房间里冲了出来,众人心中一惊,谁都没把握能阻挡那道寒光,不由纷纷侧身避让。
  眨眼间,沈必身着单衣,已握着刀,站在了院中。
  而在沈必周围,站着六七个穿着夜行衣的男子,顿时将他团团围住。
  沈必拧了拧眉,语气像是有些不耐烦,“又是沈传派来的人吗?”
  那几人也没隐瞒,大约可能还觉得这时候自报身份,自家公子应该会再考虑考虑跟他们回去。“公子,老爷命我等接公子回府,还请公子随我等回去。”
  可事与愿违,沈必不想回去。
  在确定今晚的人都是他爹派来的后,沈必却没那么多话,直接拿着刀,主动攻了上去。
  可能对方没想到自家大公子这么不给面子,二话不说直接来打架,而且这架势看起来还真是要拼命的样子。
  这群沈传派来的死士也是左右为难,沈必是沈家的公子,老爷只是说将人带回去,可没说要伤人。沈必身手变幻莫测,手中的那把宽刀也是大开大合,这院中还算是宽阔,正好给了沈必使刀的空间。一时间,这一群来接沈必回府的死士也将他没办法,甚至时间一长,动作还有些束手束脚。
  “公子,您迟早也是要回府的。”在跟沈必交手时,死士也很心累,开口劝说,“老爷就在上京等着您呐。”
  可沈必充耳不闻,他打定主意不会回去,又怎么可能因为今夜的两句话改变主意?
  一群人眼看着迟迟拿不下沈必,这头的动静再大点儿,势必会引来武安军的主意。其中两人对视一眼,一点头,猝不及防地从怀中拿出一物,撒向沈必。
  沈必刚被身后的四人缠住,一时间没能脱身,当带着浓浓的药味的迷-香冲进他的鼻翼时,沈必闹钟警铃大响,可是此刻也已经晚了。这迷-药药-性极强,沈必刚意识到自己中招,全身顿时就变得麻酥无力,眼前的四个人好像都出现了重影,让他看不清楚,原本握在手中的宽刀此刻也重重落在了地上,他身形一软,登时栽倒在地上。
  这一切来得太快,沈必压根没反应过来。好好的动手,结果被人算计。
  “公子,得罪了。”为首的黑衣人看着沈必还瞪大的眼睛,低声道。
  这人嘴巴上虽然说着得罪的话,但手上的动作却是半点也没有停下,里面指挥着人将沈必绑了起来,“带走。”
  趁着天黑还无人发觉,他们必须速速出城。
  锦洲也被放了出来,为首的男子直接将沈必交给了他。
  沈必这时候完全靠着一股非常人的毅力坚持着没有倒下,这时候在看见锦洲那张脸时,他恨不得死死地瞪着对方。
  锦洲像是被沈必此刻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他低声解释了一句:“公子,这只是权宜之计,等出城回了上京,锦洲甘愿领罚。”
  沈必怎么都没想到会有人用这么下三滥的招式对付自己,如今浑身无力,他也知道就算是自己现在坚持,也用不了多长时间,他还是会昏迷过去,等再醒来时,可能早就已经离开福州,再难回来。
  沈必被装进了麻袋中,锦洲直接将人扛在了肩上。
  刚才在院中围攻沈必的一群人在看见锦洲这做法后,忍不住抽了抽眼角,怀疑道:“这行吗?”
  锦洲:“公子命在,带回去,有什么不好?”
  其余人:“……”
  被人抗在肩头的沈必:“……”
  一行人准备充分,在跳出沈必的小院后,只要出城,自然有人会送来上好的千里马,只需三日就能将沈必带回上京。
  可就是在锦洲都觉得是万无一失时,他率先跳出院墙,刚抬头起身,忽然脚步一顿。
  锦洲看着眼前忽然出现的人影,完全愣在了原地。
  而这时候,赵禾手中拿着一只灯笼,走在院墙外,看着一群一身夜行衣的男子们像是冬瓜一样一个一个接着从墙头跳下来,在看清楚为首的人还是锦洲时,也愣住了。
  紧跟在锦洲身后跳下来的沈家的死士们不明白这时候为什么停了下来,纷纷抬头时,就看见了赵禾那张错愕至极的脸。
  锦洲这瞬间心里很想骂人,但此刻他更多的是感到万分不理解。这大晚上的,这位靖安王府的小姐怎么会出现在他家公子的院墙外,这难道是来找他家公子?
  赵禾是真路过沈必院墙外,她是今夜躺在床上,忽然想到关于海上的防御网还可以在山体处增加两处滑轮,变换铁索的运动轨迹,不单单只有拦截的功效,所以又从床上起来,这时候准备连夜去府衙办公。结果谁能想到,就在这大半夜的,她还真遇见了“偷人”现场。
  赵禾此刻瞪着一双杏仁眼看着锦洲,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锦洲就是今日她和沈必在渔村附近遇见的那沈家的人吧?可这人不是被绑了起来吗?那现在……
  就在赵禾和锦洲面面相觑时,赵禾的目光落在了锦洲肩头的麻袋上,她忍不住皱眉,“你们欺负他?”
  这他当然是指沈必,她怎么看麻袋的形状,都像是装了个人。
  而此刻在麻袋里还仅剩下最后两分清醒的沈必,在听见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时,蓦然一下昏昏沉沉的脑袋就变得清醒了几分。
  是赵禾,是他家小姐的声音!
  沈必想挣扎两下,他只听见了赵禾的声音,不知道九娘或者南越这时候到底有没有在赵禾身边,万一只有赵禾一人,怎么会是眼前这群沈家死士的对手?
  可沈必想挣扎,浑身却没有半点力气,他拼尽全力,最后也只是从锦洲肩头掉到了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落地声。
  赵禾眉头皱得更紧,下意识就要上前一步。可是就在她刚要动时,锦洲等一群人已警惕起来,对她拔刀相向。
  锦洲看起来像是这里面的领头人,见状,他面无表情冲着赵禾开口:“赵小姐,这是沈家的家事,还请你不要多加插手。今夜赵小姐权当做没看见我们,何必大动干戈。”
  赵禾已经万分确定现在在麻袋里装着的就是沈必,她压根没理会锦洲的话,只是掀了掀眼皮,“你们几个打他一个?”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赵禾可不认为沈必会被抓住。
  而且,潜意识里,赵禾觉得就算是这么多人一起上的话,沈必也不一定会落于下风。
  锦洲没吭声,这算是默认了。
  赵禾有些生气,群殴一个人,这摆明了就是欺负人!
  “好。”赵禾说。
  而锦洲误以为赵禾同意让他们离开,正要对赵禾抱拳表示感谢。
  可很快,赵禾的下一句话就让他差点没直接僵在原地。
  “你们这么多人打他一个,想来也不是在乎以多欺少。那现在我让武安军都来陪陪各位,各位意下如何?”赵禾不由瞪着为首的锦洲道。
  谁说他们带走沈必这是沈家的家事她不能插手?难道她白天的时候说得还不够清楚吗?沈必如今是武安军的人,整个武安军都算是她们赵家的人,怎么这事儿就成了沈家的家事?如今福州还算是赵家的地盘,再怎么看,也是她赵家的事吧?
  如今七八个人欺负沈必一个,那她可不就得让至少七八千武安军给这七八个欺负沈必的人瞧瞧厉害?
  也不知道一千人揍一个人是什么样子,如今在武安军的地盘,群殴难道她还会输吗!
  赵禾这话一出,就准备叫人。
  锦洲等人怎么可能真让她惊动武安军?就在赵禾说出要叫武安军这话时,一群人几乎是下意识立马出手。
  赵禾站在原地没动弹,她知道南越一直跟着自己。可这一次就连赵禾也没想到的是,在锦洲一行人冲自己袭来时,出手的人不是南越,而是一把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长-枪。
  一根不知道染过多少敌人鲜血的红缨枪这时候被来人使得猎猎生风,拿着长-枪的人大喝一声,直接挑开了此刻同时压上来的七八把利剑。红缨枪没任何花里胡哨的招式,一刺一收,一扫一挑,动作都极为干脆,从枪-头传来的力道极大,霎时间让锦洲一群人感到了压力。
  这可是真的一力降十会。
  当那根红缨枪最后一扫,直接把锦洲几人直接横扫出去后,握着红缨枪的中年男子这才重重将手中的长-枪杵在地上,那瞬间好似这一片脚下的土地都震了震。
  “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娘子,要脸吗!”来人声如洪钟,这语气里已是带着浓浓的杀气。
  而这时候看着这一切都赵禾,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刚才出手的人不是南越。
  就看着面前这伟岸得像是一座大山的,令人看一眼都觉得踏实的背影,赵禾才不理会刚才对方那句话里有没有什么杀意,她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仪态,尖叫一声,直接冲了上去,欣喜地抱住了面前那道高高大大的身影。
  “阿爹!”赵禾眼中惊喜,声音差点都要变了调子。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她阿爹会像是从天而降一样,出现在自己面前。虽然说前些日子赵禾已经接到了她阿爹的书信,但是她怎么想也觉得赵靖肯定会等上京的一切事情都平定后,才会来福州接自己。可如今,看着深夜出现在福州城中的赵爹,赵禾已经开心得快要说不出话来。
  赵靖这时候已经转身,那只粗糙的大手放在了赵禾脑袋上。在面对赵禾时,先前对着锦洲一行人的杀意和怒气转眼间就消失不见,只剩下对女儿的浓浓怜爱。
  “怎么这么晚还在外面?”赵靖不满说。
  赵禾嘿嘿笑了笑,“忽然想起来还有点公事要处理,我这不是本来打算马上要离开了嘛,总要把在福州最后一点工程看顾好。”
  赵靖眼中有些不赞同,就算是在紧急的公事,这福州又不是没不能用的人,哪里需要自家的宝贝闺女在深夜里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