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
  “除他之外呢?”
  “其实我也不确定旁人对我是否存了爱慕之心,就是总有些孟浪轻浮的男子,与我初相识便询问我的年龄和婚配。过不了几日就来提亲,若是被拒绝了,还寻死觅活的,烦不胜烦。”
  太子顿时觉得膝盖中了一箭,这…不是他当初的行径么?
  怪不得她那时那般警觉,还一口就回绝了。想来是遇到的多了,知道该如何彻底放对方死心。
  他要不是太子,想必和那些人在她眼中也并无两样。
  正想着,苏亦行忽然扑进他怀里,仰起头道:“殿下问这个做什么?莫不是醋了?”
  “那我当初在你眼中,可也是轻浮孟浪之人?”
  苏亦行想了想,认真道:“虽也轻浮孟浪了些,但殿下与他们还是不同的。”
  “哪里不同?”
  “殿下比他们都好看!”
  太子差点被气吐血,所以到头来他能得了她的青眼,还是凭借这张脸?!
  苏亦行回过神,又赶忙道:“当然,我喜欢殿下也是因为殿下还有其他长处的。”
  “譬如呢?”
  “譬如…譬如…”苏亦行绞尽脑汁想了起来,看神情十分为难。
  太子绝望地松开了她,此刻若是要他她的优点,他能滔滔不绝上一整日。怎么在她眼里,他就没什么可取之处?
  苏亦行噗嗤一口笑了出来,揽住了太子的脖子:“逗你的。殿下的优点可多了,譬如温柔专情,武艺高强,用兵如神,还勤勉好学,勤于政务。最重要的是,殿下待我很好很好,是底下最好的夫君了!”
  太子积攒了一日的抑郁一扫而空,谁能受得了自己美若仙的妻子这般撒着娇夸赞自己?这一通溢美之词简直要让他飘飘然。
  只是要底下最好的夫君,他自认还需要更加努力才是。
  太子瞧着苏亦行满是笑意的目光,心下也明白,为什么人人都喜欢她。因为她看到的总是世间的美好,又包容大度。即便此前他总是伤害她,她也轻易就原谅了他。
  最重要的是,她眼光不大好,旁人都嫌弃他,只有她觉得他好。这么傻的媳妇儿,一定得好好珍惜才是。
  云镜国师还在思量着如何寻借口多留几日,西宫那边便传来了闹鬼的消息。
  他捻着佛珠听着沙弥的禀报,心下恍然大悟,太子妃所的自有办法原来是这种法子,也亏得她想得出来。
  听闹鬼的是未央宫,惊着了皇后,皇后连连作噩梦,是看到了一男一女两个鬼魂。
  宫里议论纷纷,只听郡主死了,怎么会有两个鬼混来索命?
  不过皇后请他过去,他也只得过去应对着。
  第85章 上门女婿
  云镜来到未央宫,只觉得里面凄冷阴凉。皇后披散着长发,虽然勉力想要维持着礼数,却仍然难以为继。
  云镜看她的神色,也不知是被吓得,还是因为伤心。
  她话也是有气无力:“国师,艾儿她…真的死了?”
  云镜叹了口气:“阿弥陀佛,还请娘娘节哀。”
  皇后的手猛地攥紧,眼眶中涌出了眼泪来:“怎么会这样……”
  “生死有命。”
  “不!一定是太子妃害死了她!”
  “皇上那里已经查明,此事系光氏胞兄所为,当场抓获,人赃并获。娘娘不可无端揣测。”
  皇后冷笑了一声:“人赃并获?太子妃好手段,东宫里发生何事,还不都是她的安排。她就是忌惮艾儿,怕她终有一日取代了她,所以才痛下杀手!”
  云镜瞧着皇后,心中不免感慨。皇后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他也是有所耳闻。但毕竟皇后一向吃斋念佛,云镜本以为人总是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却发现她年岁越增,却越发偏激。满口佛言,手上却沾满了鲜血。只不过她学会了借刀杀人。
  苏亦行虽会耍些心眼儿,跟着太子学了些坏,可她心地善良,待尚青云也极好。云镜原以为尚青云入宫之后,免不得也要被无休止的争斗沾染上而遍体鳞伤。
  这几日却发现,她除却不得自由,其实活得很好。太子妃与她做姐妹,并不只是而已。
  “国师,本宫近来觉得这宫中似乎有些不洁之物,你是得道高僧,可有法子可以…祛除邪祟?”
  云镜思忖了片刻,缓缓道:“万相皆由心生,心不动则不伤。或许只是皇后娘娘忧思过甚。”他罢,自手腕上取下了一串佛珠,“若是娘娘仍有忧虑,可以持此佛珠硕金刚经》,避免邪祟侵扰。”
  “多谢国师。”但皇后仍然没有展颜。
  云镜温声道:“贫僧为郡主超度之后,还会再在宫中多留几日驱散郡主怨念,同时为皇后娘娘诵经祈福。”
  皇后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谢过国师之后,命人将他送了回去。
  云镜国师离开未央宫,半路上却忽的瞧见一名女子。她乘着轿撵,看仪仗应是最近宫中得宠的新人。只是她的神情却没有此前光妃的飞扬跋扈,她眼眸深沉,不知思索着什么。
  擦肩而过之时,云镜忽然停下了脚步。他转头看了一眼那女子,皇后身旁的宫女云影道:“师兄,那位是新近得宠的鹿才人,从前太子妃身边的丫鬟。您观她面相如何?”
  云镜瞧了眼云影,她虽然称呼他一声师兄,云镜却不大愿意认她。当初她便是贪恋富贵权势,非要还俗入宫当了皇后的婢女。原以为可以借力飞上枝头,然而皇上却从未正眼瞧过她。
  听闻她为皇后做了不少的坏事,云镜看在眼中,也规劝过,奈何她一意孤校于是师兄妹的情谊也所剩无几了。
  云镜没有话,只是方才擦肩而过时,他闻到了鹿才人身上息肌丸的味道。那种东西是宫中禁物,虽然被她以别的香料隐藏了,可她是怎么得到的?
  她可知道,用了息肌丸,即便会变得冰肌玉骨,也会损伤肌体,不能有孕……
  云镜回到东宫时已经黑了,刚用完晚膳,太子妃那边便请他过去一叙。
  云镜对承德殿也颇为熟悉了,只是一进去,却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这偏殿赫然已经烧成了灰烬,可见当时那场大火的惨烈。
  他随司南进了正殿,太子妃正给太子换手上的伤药。太子妃还时不时抬头问他一句:“疼不疼?”
  太子显然还沉迷于她的美1色,哪里还管这点伤。听她一问,却顺坡下驴地皱着眉头道:“嘶——不疼……”
  苏亦行一脸心疼:“明明就是疼,还要嘴硬。”她捧起他的手吹了吹,轻轻将药铺开。清清凉凉的药涂在伤处,她指尖又轻柔,只觉得像是猫爪挠心。
  云镜瞧着一旁司南整张脸都皱起来的模样,就知道他常年受二人荼毒,苦不堪言。
  于是他咳嗽了一声,道了一句“阿弥陀佛”。
  苏亦行将太子的手包扎好,这才不疾不徐起身道:“国师请坐,司南,看茶。”
  不一会儿,一盏清茶奉上,云镜喝了一口茶:“不知殿下与娘娘召见,所为何事?”
  苏亦行略略抬手,云朵从里屋捧着一个托盘出来,里面赫然放着一摞衣服:“自然是要国师试一试这衣服合不合身了。”
  “……”
  云镜认命地起身随云朵去了里屋更换衣裳,过了一会儿走出来。
  太子瞧着云镜的衣裳,暗自咬着后槽牙。这白脸,穿了他的衣服更俊俏了。
  他忍不住偷眼去瞧苏亦行,发现她果然在上下打量他。于是他起身故意挡在了苏亦行面前,对云镜道:“国师穿上我这一身衣服,果真是沐猴而冠,不同凡响。”
  云镜听着太子这阴阳怪气的语气,心中也是无奈。
  苏亦行嗤笑道:“殿下怎么乱用成语,国师穿着这身衣裳当真是器宇轩昂不同凡响。幸亏国师出了家,不然若是娶妻生子,得碎了多少姑娘的芳心。”
  云镜无奈道:“太子妃慎言。”
  三人议定了计划,苏亦行得了皇上的旨意,可以光明正大出宫。太子便可以混在送葬的队伍之中一起离去。
  而云镜则留在了承德殿假扮太子,对外宣称太子病了,召国师前来祝祷。
  到时候云镜便可以时常出入宫郑为了以防万一,苏亦行还让云朵告知了尚青云这一计划,到时候“太子”也会召尚青云前来侍疾,方面里应外合。
  太子和太子妃二人将计划和盘托出,太子拍着云镜的肩膀道:“你我多年交情,我对你自然是十分信任。为了方便你出入,今日我便将承德殿最秘密之所告知与你!”
  云镜看着如此郑重其事的太子,又瞧了眼太子妃,她一脸忧虑道:“殿下,真要告诉他么?”
  “国师不是外人。”
  云镜心下也有些感慨,人生在世,知交之情也确实难以割舍。
  然而一盏茶后,云镜生出了割袍断交的念头。他看着那个隐蔽的狗洞,抬头看着大义凛然的太子,心中觉得他一定是在耍他!
  “这就是承德殿最大的秘密通道,整个宫中,只有我和行儿知晓。现在你也知晓了,千万保密。”
  “……”
  交代完这些事,云镜瞧着执手而去的二人,简直想取了自己的禅杖杵死这两人。他飞快拨动着佛珠,默念经文,让自己冷静下来。
  翌日清晨,苏亦行换上了素白色的衣裳,带着送葬的队伍浩浩荡荡离开了皇宫。一同来送葬的还有钟艾的长兄钟卿,那人和郡主眉宇颇为相似。
  但似乎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只是身为长兄必须要来扶灵。苏亦行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悲赡情绪,太子扮成了太监走在苏亦行的身旁,一路低着头。
  这一路出城颇为顺利,只是苏亦行心中担忧,郡主服下的药只能起三的作用。停灵是七日,郡主其实第四日就醒来了,都是趁着无人之时由她的贴身宫女递了些食物给她。
  那宫女很忠心,口风也紧,自请为郡主守陵,也是为了在宫外继续伺候郡主。
  只是今日送葬要走很远的路,一不能吃东西,还要埋进土里,晚上将人挖出来。苏亦行很担心郡主会受不住,棺材钉上前给她塞了许多吃的。
  郡主此刻也醒着,棺材隐蔽处有孔,呼吸倒是顺畅。只一点不太舒服——苏亦行给她塞了太多吃的了!挤得慌!
  郡主是要被葬入妃陵的,这一切太子自然早已经安排好,晚上两人会亲自过来将她带出来。
  苏亦行看着棺材缓缓沉入土中,心中更是担忧。然而众目睽睽,她只能先领着众人上香祝祷。
  丧葬的礼仪很是繁琐,一番折腾完,已经到了晚上。
  苏亦行让其余人先行回宫,推自己想多陪一陪郡主,只留下了太子,陆丞歌和云朵。
  四人瞧着众人离去,确认了四下无人,这才燃了个火折子。火光一亮起,立刻钻出来两名工匠,三两下打开了墓穴。
  陆丞歌随行进去,苏亦行和太子在外面候着。
  不多时,陆丞歌走了出来,背上多了个人。苏亦行赶忙上前查看,发现郡主是晕了过去。其余倒是不曾有什么大碍,这才松了口气。
  她让云朵给了工匠银两,恩威并施之后,让陆丞歌和云朵带着人先去他们此前安排好的宅院里暂住着。
  苏亦行则带着太子回了苏府。
  一路披星戴月回到城中,苏亦行此前得了消息,苏府已经造好了,举家都搬迁了过来。
  两人执手站在苏府门口,看着那熟悉的匾额,苏亦行顿时眼眶有些发涩。
  她终于…回家了!
  她转头看了眼太子,笑道:“我爹以前总想召个上门女婿,如今得偿所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