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节
  苏努说了一通废话,然后在康熙脸沉下来之前言道:“奴才以为尽管海疆不可守,但至少有预警的时间,奴才以为当下令在辽东、辽西、直隶、山东沿海广建烽火台。”
  建烽火台当然需要人力物力,这对于财力极度紧张的清廷来说可是百上加斤,但苏努的原意不单单如此:“光光在陆上建烽火台还不够,蓬莱以北的庙岛诸岛向来是海上咽喉,朝廷必须立刻控制了,以防其成为海逆屯兵囤粮之处。”
  康熙考虑的一会,这才言道:“苏贝子所言极是,若是能控制庙岛诸岛对提前预警倒也是有极大的益处,只是庙岛等悬于海中,朝廷舟师不力,如何能夺而据守?”
  “皇上,奴才以为当年何傅在琼州干的就不错。”杨福接口道。“奴才观庙岛与琼州相似,俱都是离案较近,只要集千艘渔船竞渡,海逆即便想不让官军上岛也是不可能的。”
  杨福的话是基于庙岛有郑军水师而言的,但事实上山东方面却没有上报过有夏军水师进驻庙岛的情况,实际情况也是如此,夏军只是将庙岛一线作为侦查信报船避风港,因此所谓千艘渔船强渡在没有对手阻拦的情况下的确可以实现。
  “那就让山东巡抚雅努立刻施行。”说起来山东除了鲁南大营以外,还有万人的旧制绿营,钱粮上不如绿营新军、战斗力也不如绿营新军,主要任务也是平时震慑地方,战时充当辅军,不过在康熙看来抽出其中一两千,完成庙岛登陆还不成问题。“只是,单单设置烽火台是不是有些受制于人了?”
  “皇上,奴才以为或可以在朝鲜进一步。”八旗新军锐健营副都统鄂缉尔鼓足勇气说道。“若是能把海逆牵制在朝鲜,或许其不能分心进入渤海。”
  原领侍卫内大臣,现出任八旗新军左翼都统的一等公坡尔盆立刻赞同道:“皇上,奴才以为鄂副都统此言甚是,增兵朝鲜可谓一箭双雕,胜则可以全取朝鲜,和则可以牵制海逆水陆两师,败了也无所谓,朝廷还可以利用鸭绿江和长白山保守满洲故地。”
  康熙有些犹豫的表态道:“只是朝廷财力有限。”
  “或可以分派派兵。”鄂缉尔若是建议道。“今年不动,开春后出兵五千,等实辽民人有了收获,朝廷手中有了粮食再增调五千、一万上去。”这是一种添油战术。“奴才以为或可以调派八旗新军、绿营新军轮流上阵,以砥砺各部。”
  康熙颇有兴趣,但黑龙江将军博定此刻却泼了冷水:“鄂大人的主意虽好,但是关东尚有海逆的小股游骑活动,若是朝廷把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朝鲜,恐怕这些小股游骑又要死灰复燃了。万一他们再攘挟实辽百姓……”
  鄂缉尔反驳道:“所以才要调八旗新军和绿营新军,而不是动用三将军下属八旗兵。”
  苏努冷不丁又插了一嘴:“这般厚此薄彼的话,恐怕关外旗员心中不服啊。”
  康熙看到这些国族重臣又在为莫须有的军功争执,心中顿时烦躁起来,他忍不住冲着苏努呵斥到:“苏贝子,这等话是该在朕面前说的吗?”
  “奴,奴才该死!”苏努吓了一跳,当即跪下来求饶。“奴才这也是为了关外军心。”
  “好了,可怜兮兮的给谁看,起来吧。”康熙让苏努站了起来。“盛京这边能为八旗新军备妥粮秣便是大军功了,朕看得到的。”这么一说,事情也就定了下来。“博定、杨福,你们立刻赶回黑龙江和吉林,开春之后,务必彻底清剿海逆游骑,以屏障屯区。”
  在偌大的东北平原扫荡只有十几、几十的夏军哨骑,完全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但是圣君已经开口了,杨福和博定也只能俯首帖耳:“喳!”
  第491章 驻日国信使
  以夏日和谈有功进爵开国子、升任太子洗马、奉训大夫、正五品驻日国信使的戴叔庸此刻正在幕府刚刚任命的外交奉行(老中格)土井越中守的陪同下查看位于江户城外曲町的一片宅邸,这里未来将是华夏驻日使馆的所在。
  “地方是够大了,”走完这片据说是加贺藩贡献出来的别院,戴同俭有些意犹未尽的说道。“不过土井大人,庭院的格式太过于日本化了,并不合适国信使馆的地位,还请稍后按照我方提供的建筑式样予以重建。”
  土井脸色难看的回应道:“重建自然没有问题,只是幕府的财力不足……”
  土井越中守的话还没有说完,戴叔庸悍然打断道:“提供合适之国信使馆是两国在和约中议定的,幕府难不成想反悔不成?”
  “不,不,”土井急急否认,废话,夏军还没有完全撤出江户,即便幕府想反悔也不会在此刻,更何况将军纲吉已经被夏军打怕了,又如何敢作出毁约的事情来。“只是幕府支付了三国首期赔偿后实在没有多余的钱财了。”被夏军掠走的财产要不回来,战死的旗本、足轻要安抚,还要调整一下出力大名的知行,再加上巨额赔偿,幕府财政事实上已经破产了。“所以,还请戴大人体谅,或可以从支付贵国的首期赔偿中截留一部分。”
  “断无可能。”戴同俭斩金截铁的予以拒绝。“赔偿数字已经呈递我朝皇帝陛下御前,若是一分一厘的改动,就有欺君之嫌。”戴叔庸用恶意的眼光看向土井越中守。“土井大人该不是因为嫉恨本官准备予以陷害吧。”
  “不敢,不敢,戴大人说笑了。”土井慌忙否认道。“下官怎么敢有这样的想法。”许是为了弥补之前的失误,土井很快提出一个建议。“如此的话只有另辟蹊径了。”
  对于这个所谓的另辟蹊径,戴叔庸倒是很有兴趣:“此话怎讲?”
  “别子铜山的经营权之前已经被幕府授予了豪商住友家,如今幕府又把铜山的经营权抵押给了贵国,所以下官在想,既然和约限制贵国商人进入日本内地,那么铜山的经营是不是依旧可以交给住友家,想来为了这个权力,住友家愿意奉上大笔的谢金。”
  “这倒是一个解决的办法。”戴同俭知道华夏中枢索要别子铜山作为日本偿还完战争赔款的抵押物的根本目的还是保证每年上百万贯目(注:1贯目合3.75kg)铜材的输入,因此倒不是不可以继续让住友家开采的。“那就请土井大人帮着安排一下吧。”
  土井听到这,终于舒了一口气。要知道住友家在十年前就从幕府获得了关于别子铜山的“永代请负(世袭经营权)”,如今幕府却出尔反尔将经营权抵押给了华夏朝廷,很是影响到了幕府的信誉。幕府即没了威信又没了信誉,统治基础便遭到了极大的削弱,这个时候能说通华夏方面将经营权继续交给住友家,显然对稳住幕府的阵脚是有好处的。至于住友家额外花钱,相信相比经营铜山的利益来说也不过是九牛一毛,住友家应该知道孰轻孰重的。
  戴同俭对于自己能再次敲诈日本人一笔也很满意,于是心情大好的跟土井开起了玩笑:“土井大人,有件事情本官一直想说,只是不知道方便与否。”
  话虽如此,但戴同俭并没有征询土井的意思,只是仅直说道:“本官乃是正五品驻日国信使,即便日本与我朝没有宗藩关系,但从外交礼仪上至少应该对等吧,可是大人身为老中格的外交奉行,却只有从五位下的官职,是不是过于轻视本朝了,这要是传回国内,吾皇觉得受了污辱,恐怕两国之间还要再起波折。”
  华夏朝在朝鲜、琉球、越南、安南四国国信使驻地都设有对应的馆伴使的,日本虽然没有在华夏口岸设立国信使馆,但土井的外交奉行大抵也就是华夏馆伴使的身份,因此戴叔庸这话倒也没有说错,只是不知道异时空近代外交礼仪的日本人却瞠目结舌。
  没错,这个时期的日本人说起来也就跟朝鲜一国曾经有断断续续的外交联系,而且对于朝鲜,日本是有心理上优势的,因此也不可能有所谓的外交对等,结果却遭到了戴叔庸的耻笑,顿时让土井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戴大人并非是日本夜郎自大,”于是土井越中守下意识的解释道。“根据神君颁定的《禁中及公家众诸法度》中的规定,老中的门第都有严格的规定,官职也是如此……”
  “那么本官希望土井大人禀告幕府,”戴同俭不以为然的说道。“将出任幕府外交奉行一职的老中众和奉行众的官位提高到正五位上或正五位下,否则我朝当认定幕府蔑视吾皇。”土井一皱眉,但是提高外交奉行的官职对他也算是有利的,因此尽管心中不悦,但却没有坚持,此时就听戴叔庸又道。“根据两国和约规定,我朝可以雇佣日本人出海,所以等一下还要请土井大人帮忙在江户及东海道各地招募三千名浪士。”
  戴叔庸在日本招募浪士也是应总督蕃洋列国衙门的指示,要知道虽然郑克臧在纳闽都护府之下设置了六个都总管,可是其中只有陈龙、李斗角两人是原来就是实力的,因此其他四个都总管怎么在当地立足就成了问题。
  夏军是国家军队,自然不能交给这些内藩诸侯掌握,而这些都总管身边可能有些亲信,但数目也绝对不会很多,或许能从国内招募一些屯户,但要训练成合格军人却也不是一蹴而就的,因此就有必要替他们招募一支雇佣军去对付当地的土人。否则那就不是分茅裂土封授内藩了,而是流放或者干脆是让他们送死去。
  “招募三千浪士?”土井确认道。“是用于海外吗?”戴同俭点点头,也不说明具体的用处,不过土井却没在意,只是点头道。“这是好事,幕府愿予以协助。”
  这当然是好事,江户战后,浪士散落四野,对日本各地的治安造成了极大的危害,而且有些浪士还聚集起来向幕府申讨当初许诺的武者身份,让面对财政赤字的幕府头大如斗,如今能通过华夏方面将这些祸害统统赶到海外,自然是有利于维护幕府统治的。
  好事归好事,只是浪士们也不傻,没有合理的报酬可能是不愿意离开日本到海外去,因此为了招募能顺利进行,土井问道:“不知道,贵国以什么条件征募呢?”
  “凡是被招募者,授予当地新田五百亩,也就是知行五百石。”
  亩和石之间其实是不能划等号的,但是日本一石的重量为三百斤,这个数字虽然比不得南中国水浇地的平均亩产量,但就所谓的旱地旱田来说是大抵相仿的。当然给这些浪士的田是不可能在华夏本土的,肯定是哪个都总管府用人,授地在哪个都总管府,而北婆罗洲和巴拉望岛上的田地虽然荒芜,但想来认真开垦之后应该不会逊于华夏国内旱地旱田的收获,因此五百亩地与知行五百石之间倒也能联系起来。
  “知行五百石?”土井小小的惊呼了一声,倒不是身为五万八千石大名的土井中老大人拿不出五百石的知行,但此时的各藩藩士主体中大多是百石以下的,而一个浪士居然能从华夏人手中获得五百石,不能不让土井都感到嫉妒。“不会太高了吧。”
  土井越中守的言下之意是五百石太多了,可能让浪士们不敢相信,但戴同俭却嗤之以鼻,要知道南洋这边缺的就是人,至于土地嘛,每一家都总管都差不多有方圆二万里(4000km2)的领地,区区五百亩又算得了什么。
  “这是要他们用命去搏的,又怎么能说高了呢?”看到摇头晃脑,就差说自己是败家子的土井,戴叔庸冷冷一笑。“天下之大可是超乎贵国想象的。”鄙视了夜郎自大的日本人一番后,戴叔庸继续说道。“等被雇浪士立足且拿到知行之后,还准其返回日本接家人眷属同去领地。”根据华夏朝中枢的如意算盘,在远离日本之后,在陌生的环境中这批浪士迟早会被主流社会所同化,成为华夏朝的子民。“不过条件虽好,也不是什么歪瓜裂枣都收的。”
  被震慑的土井越中守恭恭敬敬的问道:“还请戴大人明示。”
  “要骠勇健捷之士,那种在江户之战中混日子的家伙就不要收进来了。”戴叔庸的话又让土井一阵脸红,但戴叔庸却没有心思考虑土井的心情,他继续说道。“还要自备武具,最好是自备太刀和铁炮,实在不行朱枪也可以。马什么的,就不用了,海路遥遥,还占舱位。”话虽如此,但戴叔庸的潜台词是看不起日本的骡子。“至于甲胄吗?相信浪士中也不会有几个拥有的,这没关系,本朝既然用他们,自然不会当成炮灰,到时候点检合格后会发给他们鲨鱼皮、鲲皮胴具的……”
  华夏朝的大手笔又一次震动了土井,他猛的一激灵,点头应道:“请戴大人放心,此事我一定替大人办妥了……”
  第492章 年赐和郑歆柔
  由于武昌只是华夏朝的行在,并非真正意义上的首都,因此郑克臧并没有在城内大肆兴建宫城的企图,相反他在城外凤凰山圈地兴建离宫,因此由前明楚王宫、清湖广总督衙门改成的昌庆宫实际上只是方便处理内外政事的办公地而已。只是凤凰山行宫尚未建成,所以郑克臧和他的后妃们只能暂时居住在昌庆宫内,不过这样的环境对于习惯了安平城堡的郑克臧和陈纤巧诸女而言倒也并不觉得太过局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