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节
  而孟无忧径自去找梁锦棠回禀,却见梁锦棠满脸写着“别惹我”。
  “辛苦了,你回去休息吧。剩下的事不必管,跟谁也别说。”
  “懂,”孟无忧点头,偷偷觑着他的神色,试探地问,“那,梁大人,我千里迢迢出门干活,虽说无功而返,但……晚上赏脸喝顿酒给我接个风可好?”
  梁锦棠投给他冷冷一眼,吓得他正要收回前言……
  “好。”
  孟无忧一愣,旋即大喜过望:“那,那我去叫上韩瑱!那个,你晚归的话,傅攸宁会不会生气啊?”
  梁锦棠白他一眼:“快滚。”她最好会生气。若她不生气,他就会很生气!
  “咦,你俩……吵架啦?”孟无忧察言观色,顿觉不妙,为免引火烧身成为出气筒,赶紧送上狗腿谏言,“姑娘家嘛,你让着点,很好哄的!”
  梁锦棠发誓,他同傅攸宁之间,很好哄的那一个,绝对是他。
  他觉得自己真的好惨。
  下午放值时路过绣衣卫总院门口,傅攸宁正在那里踌躇徘徊。梁锦棠视而不见地与韩瑱一起走过去,与她擦身而过。
  这一整天傅攸宁脑子里都乱哄哄的,思前想后,隐隐觉得自己仿佛是有些武断了。
  或许,在她平凡迟钝的头脑里,做出是去是留这样的重大的决定,理当反复思量许久才能定夺。可他是梁锦棠啊。
  以他心智之坚,又聪慧过人,审时度势又果敢,当年十六七岁的年纪在战场上,生死存亡之际的杀伐决断也不过须臾片刻就能定夺。
  也许,这回当真如他所言,他是想清楚了的?
  千头万绪理不清,傅攸宁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来得及说,梁锦棠便擦肩而过。
  她抬头正想叫住他说点什么,却见梁锦棠走出十数步后又突兀地停下,回头冷冷道:“有事?”
  他面上一片冷静漠然,眼神里却有淡淡焦灼,像是写着“快跟我说话,随便说什么都好”。
  “也,也没什么,”傅攸宁心中有些想笑,却也是一脸平静,“就……跟你说一声,我找尉迟大人说点事,得晚些才回。”
  说起来总是因为她没想明白,两人才会没头没脑的吵起来。她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大约,他也是一样。
  可总归他还是让着她的,不是吗?
  她并不想作天作地,就……好好的,假装并没有吵过架就好了吧?
  见她端着满脸平静,梁锦棠冷哼一声:“我也晚些回。”
  鼓噪的心音大声在说,快问我去哪里快问我去哪里。
  傅攸宁仿佛再度接收到他的心声,从善如流地问上一句:“你去哪里?”
  “喝花酒。”梁锦棠赌气的样子挑衅极了。
  来啊,作死啊!看谁先哄谁啊!哼哼。
  对他那振聋发聩的三个字傅攸宁没什么反应,韩瑱倒是惊得险些原地打跌。
  不是说给孟无忧接风吗?!几时变成喝花酒了?!我始终那个洁身自好的韩大人啊!
  “……哦。”
  见傅攸宁居然还笑着冲自己点头,气得想吐血的梁锦棠转身就走。
  韩瑱踉跄跟上,又回头瞧瞧笑眯眯的傅攸宁,实在搞不懂这对作男作女忽然之间抽的是哪门子风。
  待他们走到连背影也瞧不见,傅攸宁才收了脸上僵硬的笑意,气鼓鼓像一颗随时会蹿天的炮仗一般冲进尉迟岚的议事厅。
  45.第四十七章
  “说吧。”
  尉迟岚一脸期待的看着面前这个气成河豚样, 炮仗般冲进来却只坐在椅子上不说话的傅攸宁。
  打从傅攸宁到了总院以来, 似乎没谁见过她生气的样子, 所有人都以为她脑子里缺了根闹脾气的弦。
  因着这开天辟地的头一遭,尉迟岚已耐着性子坐在桌前安静地坐了将近半柱香的时间了。
  “啊?”傅攸宁如梦初醒,这才抬头瞧他。
  尉迟岚见她一副“我是谁?我在哪里”的茫然, 原本满脸温和的耐性顿时垮了一半:“不是你先叫人过来知会我,说有要事同我谈, 让我放值后等着你过来吗?”
  哎,他其实很忙的好吧?
  傅攸宁先是点了点头, 不过立马又摇了摇头:“我说的是, ‘请’尉迟大人放值后稍等。”
  绝对是说的“请”, 她记得自己是表达过尊敬的。
  尉迟岚瞪她, 另一半的耐性也彻底灰飞烟灭了:“王八蛋!你的顶头上官放值后老实坐在这里瞧你演了半柱香的河豚,那个‘请’字所表达的尊敬, 已然烟消云散了!有事说事, 说完滚蛋!”
  虽说傅靖遥前几日在朝堂上到底护了犊子,算是暂时将尉迟岚保住了。可这回没能及时将邹敬追回来,毕竟是落了把柄又留了后患, 尉迟岚近来也是一脑门子糊涂官司, 哪有心思跟她贫。
  “我……”见他又有发疯的前兆,傅攸宁缩了缩脖子,就着椅子朝后头退了两步, 才小声讷讷, “忘了。”
  尉迟岚一愣, 僵住片刻后,面上腾起火气,顺手抄起手边的一本卷宗就朝她扔了过去。
  傅攸宁眼疾手快地起身接住,忙不迭地躬身将那本卷宗放在桌沿边,一溜烟飞快地跑去出,口中道:“对不住对不住,我记性不好的!待我想起来了再同你讲!”
  尉迟岚看着她瞬间跑没影,便用尽生平最大的力气吼道:“傅攸宁!你最好四十八个时辰之内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