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秋冬, 历经寒暑, 再多的蜕变与成熟都拉不回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的目光.
  唯一算得上事儿的便是淑妃产下一女, 可惜不是皇子, 淑妃这次生产的心情和上次恐怕不能同日而语了, 失望是自然的, 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担忧.
  算算三公主才两三多月, 也不知能否养大, 皇上尚未赐名.
  未央宫, 清晨.
  皇後身上穿着镂金丝钮牡丹花纹蜀锦衣, 下面配着暗花细丝褶缎裙, 很是平易近人的打扮, 只是头上插着的五凤朝阳挂珠钗隐晦的彰显示出非同一般的地位.
  quot;由夏入秋, 本宫前些日子不慎染了风寒, 停了许多日子的请安, 我等姐妹倒是有段时间没这样聚在一起了.quot; 皇後笑了起来, 眉角间似乎隐约看见了几褶浅浅的纹路, 昭示着这个女人已经不在年轻 —— 其实她本也是花样年华的少女, 并不曾老去, 只是时光的流逝渐渐苍老了她的心.
  郑妃穿着一身艳色的宫装, 笑容带着一贯的张扬和不屑, 脖颈上那串海水玉缀珠明凰格外的熠熠生辉, 引人注目.
  郑妃的手抚在胸前, 笑容满满 ︰quot;皇後娘娘可要保重身子呢, 对了, 过了年, 三皇子也就三岁了, 都说三岁看老, 娘娘也要多操心三皇子才是, 我等姐妹都是熟悉的老人儿了, 倒是知道轻重, 格外自在.quot;
  宁贵嫔依旧是老气的打扮, 其实并不大的年纪, 却显出几分老相来, 缓缓的笑着开口道 ︰quot;礼不可废, 郑妃姐姐就是口无遮拦. 不过, 倒是恭喜姐姐了, 这串海水玉缀珠明凰是上贡的精品, 倒是二皇子争气, 为姐姐您挣了来.quot;
  宁贵嫔说的是皇上前几日考核两位皇子和敬王世子之事, 二皇子表现优秀, 皇上问要何奖赏的时候, 二皇子便讨了这串项链献给母妃, 也难怪郑妃要如此得意洋洋.
  郑妃被宁贵嫔恭维的开心, 语气也变得柔和起来, 嘴角笑的褶皱都明显了许多 ︰quot;二皇子年纪还小, 哪里懂得许多, 定是大皇子谦让弟弟, 说起来, 过了年大皇子便十二岁了, 也是半大的人了, 该相看相看了.quot;
  一听此言, 宁贵嫔微微蹙眉, 然後轻笑道 ︰quot;哪里就如此着急了, 还早着呢. 到底眼下便有一件喜事, 三年一度的选秀可要到了, 宗室亲贵, 朝中重臣恐怕喜事一叠一叠的了, 宫中也难免要添几位妹妹了.quot;
  宁贵嫔这话算是捅了马蜂窝了, 这宫中所有的女人都不愿意提起这个话题, 不愿说, 不愿想, 这样似乎就能够当这件事不存在一般.
  华裳隐晦的抬抬头看了看周围嫔妃的面色, 发现多是强颜欢笑, 有的更是气愤不平.
  要有新的, 年轻美貌的女人进宫来分享自己男人的宠爱, 是个女人恐怕都不会开心, 华裳心中当然也有些不适.
  华裳隐隐的明白当初她进宫时, 宫中嫔妃们疏离又审视的态度了, 大家都不能免俗.
  有的女人能够依靠自己的家世和努力终究得到认可, 例如华裳自己, 又例如温嫔, 但是有的女人再怎麽挣扎也融入不到原来的圈子之中, 例如沈贵人, 孟良媛等, 在原本的那些女人眼里, 你们是後进宫的人, 是後来者, 凭什麽我要将自己的宠爱被迫分享给你们? 这种天然的敌视使她们之间的交往十分少, 自然就谈不上什麽感情了.
  而这次选秀也是一样, 大家如今抱成了一团, 等待新人入宫, 若是你後台的确硬也就罢了, 若是後台不够硬, 却还不会做人的话, 那在後宫的生活, 就相当的孤单和艰难了.
  新人入宫分享的不仅仅是皇上的宠爱, 还有後宫的地位. 位分高宠爱多的妃嫔自然能够更加宽容的看待. 但是低位无宠的嫔妃恐怕很难喜欢新人, 因为她们的到来进一步压缩了自己升迁和生存的空间.
  淑妃杨柳一般的身姿, 轻起樱唇脆声道 ︰quot;本宫倒是早早的就听到了风声, 这届秀女家世过硬, 风姿出众的便有许多, 皇後娘娘可得仔细看看, 选几位德才兼备的妹妹进宫才好.quot;
  皇後笑容的弧度都不曾变过, 抬起手臂揉了揉太阳穴, 轻声开口道 ︰quot;本宫最近的身子一直不好, 宫中杂事都快处理不来了, 何况选秀这样三年一度的盛事. 这届秀女的人数格外多些, 本宫也恐怕 □□ 乏术. 本宫也请示过皇上太後了, 这次正要挑选几位姐妹同本宫一起相看秀女才是.quot;
  皇後这话一出, 底下坐着的妃嫔眼楮都亮了.
  淑妃眼角也带着几分满意, 柔声道 ︰quot;这样的活儿臣妾等可不敢接, 皇後娘娘这可是在为难我等呢.quot;
  皇後看着淑妃明明高兴却假意推辞的样子, 心中有些膈应, 但是淑妃作为位分最高的嫔妃, 这件事的确是绕不开她的.
  quot;这具体的人选还需皇上和太後一同商量商量, 过几天再通知大家. 何况, 尔等也知道, 选秀之前, 定是要有一次封赏的, 到底是能得了晋位还是封号或者赏赐, 端看这些年的功劳苦劳罢了.quot;
  皇後这话让各位嫔妃的心思都活动了起来, 选秀之前给宫中的老人封赏是常理, 但是封赏的多少便有的说道了, 看来, 最近得好好表现, 俗话说得好, 临阵磨枪, 不快也光啊.
  慈宁宫.
  皇帝和太後正巧也再谈论同样的问题.
  太後语重心长的道 ︰quot;三年一度的选秀就快到了, 到时候宫中又要热闹一阵了, 哀家老了, 就喜欢喧闹些.quot;
  皇帝陪着笑脸道 ︰quot;母後也多看着些, 喜欢哪个不论是赐婚还是收进宫来都是好的.quot;
  太後露出喜悦的笑容, 心下自有思量, 皇帝并不是不知道, 母慈子孝, 其实倒不必计较那许多.
  太後语气和缓了许多, 笑着道 ︰quot;後宫也该封赏一次了, 三年来, 没有动过位子, 的确不像话了些.quot;
  皇帝沉声道 ︰quot;倒不是不想动动位子, 只是想动位分的人, 位分都已足够高了.quot;
  太後看着皇帝的样子, 便知道皇帝指的是谁, 便笑道 ︰quot;这次便随皇上的心意来吧.quot;
  皇帝笑了笑道 ︰quot;皇後之下, 首当淑妃. 淑妃三年生二女, 也算是有功, 但是若是想晋位贵妃, 资历还是轻了些, 公主不比皇子, 位列贵妃而无子, 徒留人口柄罢了. 朕便想着, 不如赐个封号, 以示荣宠.quot;
  太後认同的点点头道 ︰quot;哀家也喜欢淑妃这个孩子, 但是无子毕竟是硬伤, 皇上此番考虑的确有理, 封号可选好了?quot;
  皇帝回道 ︰quot;朕圈了几个字, 珍, 沁, 湘, 文, 母後看看哪个好?quot;
  太後端详了一下, 然後缓声道 ︰quot;这几个字的寓意自然都是极好的, 只是这珍指珠玉等宝物, 淑妃纤瘦, 姿态风流, 与珠玉却不太相连; 这湘字如水, 本意极好, 只是古有湘妃, 命途多舛, 却不太合适了; 若说文字, 有祈妃在, 谁敢在世家面前称文? 所以哀家觉得沁字极好, 与湘类似, 如水, 正适合淑妃.quot;
  皇帝点头应道 ︰quot;那便尊母後之意.quot;
  太後满意的点点头, 儿子能询问自己的意见, 并且能够听进自己的话, 已经是孝顺的表现了, 哪里会不开心呢?
  太後接着道 ︰quot;淑妃之下便是祈妃, 祈妃入宫三年, 虽资历不能比, 但是有功有子, 定是要晋位的, 哀家了解皇儿, 你心里啊, 定是与哀家想的一样.quot;
  皇帝笑了 ︰quot;母後最懂儿子的心, 儿子也觉得极为亏欠于她, 这次封赏六宫, 所有人都能不动, 只有祈妃不行.quot;
  太後对皇帝如此明显的表达出对祈妃的宠爱并未有所不满, 笑容依旧慈祥, 点点头道 ︰quot;很是, 祈妃入宫以来, 事事与人为善, 从未与别人红过脸, 拌过嘴, 便是一年前失言训斥众多太医, 哀家也极为怜惜她, 她本是柔善内敛之人, 如此喝骂也是难为她了.quot;
  皇帝苦笑点头道 ︰quot;朕心里也过意不去, 这一年来, 四皇子在她的看顾下, 日日好转, 虽然心疾无法根治, 但是心细如此, 朕仿佛也看到了四皇子长大的那一天.quot;
  太後赞道 ︰quot;要哀家说, 世家出身的女子就是不同. 祈妃如今有功有子, 定是要晋位的, 惠妃, 德妃, 淑妃, 贤妃是为从一品四妃, 淑妃已有, 其他三位, 皇上想给她哪个?quot;
  皇帝笑道 ︰quot;祈妃以贤德名, 朕想为她择一德字, 若她不立德, 今後谁敢位此?quot;
  太後微微蹙眉, 轻声道 ︰quot;皇上说的的确有理, 只是惠, 德, 淑, 贤依次而列, 德贵于淑, 若祈妃晋位德妃, 不知淑妃心中作何想?quot;
  皇帝摇摇头道 ︰quot;倒不是朕不爱淑妃, 只是祈妃有功有子, 唯有资历不如淑妃, 淑妃难道还能一辈子压着她不成?quot;
  太後劝道 ︰quot;倒不是哀家偏向淑妃, 只是如今淑妃刚刚产下了小公主, 本是喜事, 若是此次晋位... 怕淑妃多想, 待公主心有偏颇.qu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