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祁天晴!”漫修看天晴一直愣在那里,便试着靠近她,想把船桨拿过来。
  “哈哈哈哈!”祁天晴的一声大笑倒把漫修吓了一跳,脚步立即便止住了。只听那祁天晴说的,“你们以为我还是三岁孩童啊?说什么就信什么!你们太天真了!”
  “那好,你先躲到一旁,我们这就证明给你看,我们刚才所说的所有的话都是真实的!”漫修看到了远处奔来的哑巴叔叔,现在即使他拿到船桨,都不一定能逃过这一劫了,索性利用这个机会让祈天晴清醒一下。
  祁天晴犹豫了一下,然后迅速一转身,躲到了旁边的一块儿礁石旁。对于漫修和程方棱所说,她虽口上说不信,可心里早已起了疑问,这绝不可能是空穴来风的,她要知道真相,她有权利知道这个真相!
  就在漫修拿起船桨,重新回到船上时,哑巴叔叔也同时出现在了船上。只轻轻一提,便把他和程方棱一起轻松的提下了船,扔到了旁边的海滩上。
  “原来是你这个小子!”随后赶到的神毒人一眼便认出了漫修。“敢砸烂我的毒药,放火烧我的房子,救走我的犯人,你胆子不小嘛!当初在紫嫣庄园我没法把你怎么样,现在既然你自己找死,我自然得成全你了!”说着,神毒人便提起手掌,要向漫修的天灵盖打去。这一掌下去,漫修的命便殒已。
  “慢着!”程方棱在关键时刻喊了一句。
  “呵呵,怎么?他救了你?要报答啊?为他求情啊?好啊!你还从没开口求过我一次!我就勉为其难的听一回吧!”
  “我开口求情的话,你会听吗?”
  “看情况!看心情!”
  “好!我求你!不要再害人了!放过他,放过我的妻儿,放过你和我的亲生骨肉天晴,只要你肯答应,莫不说我留在这里一生一世了,就算来生来世,又有何妨?”
  “什么?我没有听错吧!你一次为四个人求情啊!你以为你是谁啊?”
  “我是天晴的父亲,你曾经的恋人,难道,这还不够吗?”
  “你既然知道,为何当初抛下我不管,让我尝尽人间苦楚,最后要选择在这荒岛上居住,与世隔绝?”
  “心梅,我为我的愚蠢和错误再次向你道歉。但是错是在我,与旁人无关。不要再滥杀无辜了!你也希望天晴好的,不是吗?难道你就忍心让她也和你一样,永远生活在苦楚中,不能自拔吗?如果你愿意的话,我甚至可以答应娶你过门,连天晴也带上。这几十年,程府虽算不得富甲一方,但在大名府也是小有名气。咱们一家人聚到一起,享受天伦之乐,难道不好吗?”
  神毒人犹豫了一下,可哑巴叔叔却愤恨的上前要打程方棱。
  “住手!”神毒人喝住了哑巴叔叔。在哑巴叔叔忍气退到一边后,神毒人继续说道,“可以!我可以接受你的建议。也可以向你保证不伤害这几个人,包括你的妻儿。但有个条件,你让我和冯宝儿那个贱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是绝对不可能的,你得先立下休书,当众休了她,把她和她的儿子赶出家门,我和天晴才会去!否则,一切免谈!”
  “心梅!”
  “不答应就算了,我也没想强迫你!弄得我好像是在拆散鸳鸯一般,殊不知是你先负我母女在先!”
  “不要再执着了!”漫修插话进来道。
  “你说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插嘴?”
  “我是说,你不要再执着了。过去的就是过去了,再也回不来了。曾经的美好,留在回忆里不是很好吗?为何一定要让这美好重新再回到残酷的现实,连紧留的一点回忆都消耗殆尽呢?毁了一个家庭,再重建一个家庭,那个家庭就一定会幸福吗?你只考虑到自己是个受害者,要用尽一切方法报复这个曾经伤害过你的人。可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人恰恰也是你当年爱的死去活来的人,爱得甚至被丢进猪笼也要为他生下子嗣的人!折磨这样一个人,难道你的心里就真的会好受些吗?祁天晴一直就认为自己是个孤儿,无父疼无母爱,才造就了她偏激的性格。难道你们还要再给她一段面和心不合的家庭来束缚她,折磨她吗?我很不客气的说,你不是个称职的母亲,无论是你要祁天晴把她的亲生父亲当试药人,还是要带祁天晴嫁进程家,都是很自私的选择,你根本就没有顾及过祁天晴的感受,她也是个人,而且,还应该是你们最珍惜的人!只可惜,到头来,你便会知道,连这个自私的选择都无法给与你任何心灵上的安慰,反而只能是愈演愈烈的煎熬。害了程家,害了你,害了你们的女儿!这场游戏,你们都是输家,正如程前辈所说,不会有好结果的!”
  第一百四十二章 孽缘孽果
  “我们的事,你怎么知道的一清二楚?你,都听到了?”神毒人疑惑的问道漫修。
  “是,从你们下船的那一刻起,我便听到了你们所有的对话,并意外的知道了祁天晴的身世。想必她还不知道吧?就不知道你让程前辈休了自己的妻室,赶走了自己的妻儿,要嫁进程家的时候,打算如何跟祁天晴交代呢?”
  神毒人沉默不语。
  而就在刚才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之时,躲在礁石后面的祁天晴早已哭得稀里哗啦,这时,一不小心,竟弄出了声响。
  哑巴叔叔一个跃身,便将躲在礁石之后的人揪了出来。当看到是祁天晴时,神毒人的面部表情惊异万分。“天,天晴,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们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不,这……天晴,你,你听我说!”
  “我不听我不听!”祁天晴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嚎啕大哭了起来。
  神毒人和程方棱显然都非常心疼,可却不知该用什么话去哄她了。
  “这回你信了吧!”待祁天晴哭了出来,情绪稍微镇定些时,漫修向她说道。
  “什么?”旁边的神毒人一听这话,便知道又是漫修出的馊主意,特意安排祁天晴在那里偷听的,由下气不打一处来。可眼下安慰女儿最为重要,便只狠狠地瞪了漫修一眼,对天晴说道,“天晴,娘骗你是娘不对。可是娘命太苦,只希望你能活的坚强些……”
  “师父,哦,不,娘,您不用说了,我知道,我都知道。这件事情不怪您,怪就怪这个负心人!我不想再见到他了,你让他走!永远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现!”
  “天晴!”
  “让他走!走啊!”
  漫修看看这几个人的反应,神毒人似乎并无意要阻止,哑巴叔叔对程方棱的离去似乎最是开心,于是立刻会意,这是祁天晴有意放他们离开!当下便扶着程方棱上了船。
  “等等!”
  “你不是反悔了吧?莫非你真想看到你父亲死在你面前吗?”
  “你的东西,不要了吗?”祁天晴从怀中掏出了漫修的金簪子,递与了他,自己却转身而立。
  “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走?”漫修将金簪子装入了自己的怀中,问祁天晴道。
  “这里才是我的家。你们走吧,好自为之!”
  “天晴,什么时候想爹了,就去大名府找爹!你只要打听七十二路地煞刀传人程方棱,就一定会打听的到。爹……等着你!”程方棱的眼角流出了泪水,而此时,背身而立的祁天晴眼中也是点点泪花。有家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只可惜,她的家并不完整,她的娘恨她的爹,而她的爹也早已另娶,还有了个比自己小的弟弟。
  漫修重新回到了船上,看了看祁天晴,叹了口气,划船离去。秋水伊人的小岛变得越来越模糊。直到完全看不见了,漫修这才停了会儿船,从怀中掏出一粒药来,喂程方棱吃下。原来,祁天晴在递与他金簪子的时候,也同时塞与了他一粒药,想必就是能治程方棱所中之毒的吧。看来这祁天晴还是很顾及父女之情的,只可惜,凭她那高傲的脾气,是很难先放下身架,去认这个父亲的。
  给程方棱吃下了解药,过了许久,竟真的能活动了。
  “年轻人,今日多谢你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在下秦漫修,程前辈客气了!今日不过也是巧遇,缘分罢了。前辈要谢就谢谢您的女儿吧,解药是她给的。”
  程方棱沉思半晌,笑笑说道,“呵呵,懂得谦虚,很好!很好!你跟天晴认识有多久了?”
  “从认识到现在不过三个多月。”
  “哦,是吗?听你们说话,还以为你们相识很久了呢。天晴,是个怎样的孩子呢?”
  “她?恩,怎么说呢?有时候乖巧可爱,天真活泼,有时候……蛮不讲理吧。”
  “哈哈!跟她娘年轻时一模一样啊!”说完这话,程方棱似乎又回到了从前,想想曾经的幸福,想想今日的决裂,不由连连叹息。
  “其实神毒人也没有那么可恶,估计她也只是说说,不会真的让祁天晴拿前辈您来当试验品的。”
  “她?可能吧!可是她杀我妻儿就完全有可能了。”
  外人的家事漫修不好插嘴,于是便专心的划船,直到船靠了岸,二人进入了大名府。漫修虽一再推辞,却还是被程方棱硬是拉入了家中,说无论如何也要好好感谢他的救命恩人才行。
  漫修推辞不过,只得随程方棱到了程家。一见老爷回来了,守门的老者立刻兴奋不已。连连招呼,“快,快,禀报夫人和少爷,老爷回来了!老爷回来了!”
  这边程方棱带着漫修正往府里走,就见迎面来了几个人,为首的是位三十岁上下的妇人,没有西施貌,更无飞燕身,有的只是一张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脸,还有一见到程方棱,脸上留下的两行泪水。当下,程方棱也不顾有旁人在,上前便将此妇人拥入怀中,“宝妹,我回来了!”
  这应该就是神毒人口中所说的程方棱的妻室--冯宝儿吧。
  “爹,您可算回来了!我和娘都担心死了!说是去见个朋友,却整个人都失了踪。这几日,我们把整个大名府都翻遍了,也没找到您!娘还急得差点要上吊自杀,随您而去呢!”
  “宝妹,是真的吗?”看着冯宝儿不停地抹着泪水,程方棱不禁心疼的说道,“对不起,宝妹,让你担心了!我只是去会个朋友,顺便去了趟别的地方,没来得及跟你说。以后,再也不会了!可你也要答应我,以后不论出什么事情,都不要再做这样的傻事!我要你活着,好好的活着,永远陪在我的身边!”
  “回来就好!看到你安全回来就好!外面人传言你是被抓走的,这几日都毫无音讯,我还以为,我还以为……”
  “嘘!没事了,我这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吗?哦,对了,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新结识的一个小兄弟,名叫秦漫修,路上遇到了歹人,多亏他出手相助,才幸免于难,是我的大恩人那!秦兄弟,这便是我的妻室冯宝儿和儿子程磊。还不赶快谢过恩公!”
  “多谢恩公!”妇人和那男孩儿一同拜上。漫修当即回礼道,“夫人少爷客气了,叫我漫修即可,恩公这个大名可实不敢当!”
  被让上厅堂,漫修说什么也不肯上座。程方棱最终只得顺他的意,自己和夫人坐了上座,漫修居次,程磊再次。当下,免不得又是一番感谢之词。
  几人正闲谈中,却见一个小厮跑来厅前。奇怪的是这小厮似进又非进,一直在厅前踌躇。
  “咦?你是怎么回事?”程方棱看到了这个踌躇的小厮,便把他叫了进来。
  “回,回老爷,这,这……”
  “怎么回事?说!这里又没有外人!”
  “这……”小厮想说却又先看了看夫人,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要说就说,如何这般支支吾吾,好不闷人!”程方棱生平最看不惯这等不洒脱之人,当下便有些不快。
  “老爷,您刚回来,妾身还没有来得及跟您说。”
  “哦?莫非我不在的这段日子,府上出了什么事不可?”
  “是出了点事。不过是关于老爷的。”
  “哦?关于我的?”
  冯宝儿欲言又止,漫修当即会意,立刻起身说道,“程前辈,赶了这许多路,实在是稍有些疲惫,想在府上休息片刻,不知可否!”
  “啊呀,赶了这许多路,自然是累了!是我招待不周!磊儿,快,先带恩公去你的房间休息片刻,回头我便让人收拾出上好的客房。”
  “程前辈客气了!”漫修说话间便告退出来,随程磊出了客厅,走向他的房间。
  而此时的厅上,却又响起了程方棱有些焦躁的声音,“宝妹一向说话洒脱,怎今日也这般吞吞吐吐?”
  “敢问老爷可认得一个叫卿菊的丫头?”
  “卿菊?”
  “对,在这府里曾经伺候过老夫人的。”
  “伺候过老夫人的?老夫人都已经过世五载了,我记她身边的丫头作甚!”
  “十五年前,曾经伺候过老夫人的。老爷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十五年前?卿菊?……”程方棱猛然想起自己年少时还犯下的一个过错。那日因和朋友拼酒至半夜,回到家中却无意撞到了老夫人身边的一个丫头,酒后糊涂,竟强暴了那丫头。结果,事后被老父亲知道,盛怒之下竟要把他活活打死。要不是老夫人护短,硬是说那丫头勾引他在先,他又因惧怕父亲,也一口咬定老夫人所说是实,恐怕最后就不是那丫头被赶出程府,而是自己被活活打死了。至今想来还觉亏欠那丫头,可自那丫头被赶出府后,就再也没有机会相见。至于那个丫头叫什么名字,似乎听当时议论时确实带有个什么“菊”字,难道,卿菊?!瞬间,程方棱又想起了神毒人。莫非自己年轻时负的这两个女子都来找他寻仇了吗?真是天理报应啊!
  “看来老爷是想起来了!”冯宝儿一脸失望。“原来不仅是祁心梅,老爷一生到底负过多少女子!”
  “宝妹,真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
  “我想象的?我想象的哪样?这次你失踪,去见的人不就是祁心梅吗?你们还有了个女儿,不是吗?”
  “不是那样的,宝妹,你听我说!”
  “还有什么好说的!”冯宝儿把一封信扔到了程方棱的面前。程方棱打开一看,才知道是神毒人写给冯宝儿的,告诉了她所有的事实真相,并要求她杀死程磊,再自杀,否则程方棱便性命不保。
  程方棱看着看着手都抖了起来,“这个狠毒的女人!”说着,他便把信撕了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