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节
  江苗用羡慕的眼光看着杜陇,“阿若,你爹爹真好看呀。”
  江蓉好奇瞧了一会儿,冲杜陇伸出小胳膊,“杜叔叔,抱抱。”
  江蓉是江蕙的妹妹,就爱跟着姐姐,江蕙叫杜叔叔,她便也跟着叫杜叔叔。
  杜陇微笑,果然把江蓉抱了起来,江蓉离杜陇的脸近了,凑过小脸瞧了又瞧,“咋这么好看呢?”阿若得意,“我就说了嘛,我爹爹很俊美的!”江蓉犹豫了下,和阿若商量,“阿若,我扳着你爹爹的脸仔细看看,行不?”
  “行呀。”阿若慷慨大方的答应了。
  江峻朗哈哈笑,“蓉蓉,你要看阿若爹爹,那你应该跟本尊商量啊,为什么要问阿若呢?”
  江蓉还来不及说话,阿若便眉花眼笑的道:“没事的呀,我爹爹归我管,我能当他的家。”
  童言童语,惹得众人都笑了。
  江蓉嘻嘻笑,扳过杜陇的脸仔仔细细看着,连连惊叹。
  江苗犹豫,“我也想看,不过我是大孩子了,不方便吧?”
  “方便的,苗苗你看吧,别客气。”阿若非常殷勤。
  江峻朗、文氏等人憋不住又笑了。
  冯兰也笑,“对啊苗苗,别客气。”
  杜陇不只相貌生的好,脾气看上去也很好,至少很给小阿若面子,果然让江蓉看过他之后,又抱过江苗让她近距离观看了一番。
  “阿陇,我怎么感觉你跟珍稀动物似的。”冯兰小声取笑。
  杜陇:“苗苗和蓉蓉是蕙蕙的妹妹,是阿若的小玩伴,我一定得给两个女儿面子,你说对不对?”
  冯兰粲然。
  冯兰嫁给江峻熙的时候是孤女,娘家早没人了。苏老夫人和她做了将近十年的婆媳,情如母女,这时见冯兰脸色极好,看上去倒像二十多岁的明艳少妇,知道杜陇必定是个贴心的丈夫,虽感伤江峻熙和冯兰分开了,却也替冯兰高兴。
  文氏从前自然是叫冯兰大嫂的 ,这时改叫姐姐,彼此融洽。
  苏老夫人和文氏婆媳二人都留意过杜陇,心中很是纳闷。她们都听江蕙说过,这些年来江蕙和冯兰、杜陇、阿若在山间隐居,杜陇以打猎为生。可杜陇这样的容貌,这样的举止作派,哪像一个猎人呢?
  苏老夫人委婉问了冯兰,问杜家还有什么人,听冯兰说杜陇家里就只有他一个,无牵无挂,知道冯兰夫家现在虽然没人帮扶,却也没人管束,心里想道这样也好,冯兰那样的性子,若夫家是高门大户,也是把她闷坏了。
  傍晚时分安远侯来了,脸色不大好。
  “爹爹,怎么了?”江蕙敏锐的感觉到了,问着父亲。
  “乖女儿,没事。”安远侯安慰的道。
  “爹爹一定有事瞒着我。”江蕙断定。
  淮王不久之后也到了,紫色华服在夜风中翻飞,脸色凝重。
  江蕙心中不安,柔声问道:“表哥,出什么事了?”
  淮王看看安远侯,见安远侯默默点头,方柔声告诉江蕙,“李颛死了。”
  ☆、088
  李颛死了?
  江蕙不能置信。
  不是说李颛受了重伤, 卧床休养么?大半年了,江蕙还以为他已经好了呢,谁知他竟然……死了?
  江蕙脸色一白。
  李颛这种人的死活, 她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但李颛是杜陇刺伤的,李颛人活着还好说, 他这一死,杜陇和穆王府结下的便是死仇, 这个结永远解不开了。
  江蕙之前和淮王的种种谋划, 带阿若去和皇帝、庄太后拉近关系等, 种种努力,几乎付诸东流。
  庄太后再喜欢阿若,也不可能原谅杀死她亲孙子的仇人。
  皇帝虽然恼恨穆王、穆王世子胡作非为, 也想给他们一些教训,但也仅仅是教训而已,真的死了一个亲侄子,皇帝如何能接受?
  江蕙坐到了椅子上。
  安远侯不忍见她苦恼, 在她身边坐下,柔声道:“蕙蕙放心,爹自会想办法。”
  淮王在她另一边坐下, 关切看着她,“表妹莫灰心,事在人为。”
  江蕙笑了笑,“我没事。”停顿片刻, 她轻声问道:“李颛是怎么死的?他不是一直在深州养伤么?”
  “没有,他不听大夫的劝,来京城了。”淮王隐含怒气。
  李颛知道永城王、穆王在京中都没讨到好处,他便气不过,硬要亲自来京城向皇帝请命。他的伤本来好得差不多了,这一路颠簸下来,才到京郊便旧伤复发,侍从忙带着他向京城疾奔,到穆王府后不久便断了气。
  “他这不是自己找死么?”江蕙气愤。
  “但多名大夫断定,他确实是因旧伤复发而死。”淮王烦恼的道。
  李颛是因为旧伤复发才死掉的,那归根结底,还是和杜陇脱不了干系。
  “是穆王府无缘无故把我娘和杜叔叔抓进府的,穆王府无理在先。”江蕙咬唇。
  凭什么穆王府这么横行霸道,如果不是穆王府违法乱纪,乱抓平民百姓,李颛也不会有今天的下场。
  “但李颛是亲王府世子,杜陇是普通山民。”安远侯简短的道。
  穆王世子,普通山民,这两人身份悬殊。定罪量刑,对杜陇大大不利。
  江蕙坐不住了,起身在室内踱步,“穆王肯定和太后哭诉过了对不对?太后现在伤心欲绝,陛下一定答应太后会严惩凶手……”
  “我父皇答应皇祖母,一定依律例审理此案,绝不徇私。”淮王告诉江蕙。
  江蕙沉默片刻,道:“陛下英明,我很感谢。”
  皇帝这个态度,已经是目前为止最理想的了,不能奢望更好的。
  但是,依律例审理此案,恐怕对杜陇会非常不利。无他,身份在这儿摆着,是李颛无理在先也好,是李颛罪有应得也罢,杜陇一介平民百姓杀了亲王世子,罪责难逃。
  商鞅主张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秦太子真的犯了罪,他惩罚的也不是太子本人,而是太子的师傅。李颛无缘无故抓平民百姓是触犯了刑法,但真的闹到皇帝面前,治不了李颛的死罪。
  但是,李颛却死在了杜陇手里。
  李颛这一死,事情复杂多了。
  虽然安远侯和淮王一直在安慰江蕙,可江蕙思前想后,难以安宁,“如果没有绝对把握,我是不会让我娘和杜叔叔公开露面的。事情如果没有转机,我便陪我娘和杜叔叔一起离开这里,带着小阿若,隐姓埋名,远走他乡。”
  “我陪你一起走。”淮王毫不犹豫的道。
  江蕙虽是满腹愁思,听到淮王的话,也是心里一甜,开玩笑的道:“好呀,我走的时候,连你一起带上。”
  “那说定了,不许抛下我自己走。”淮王神色温柔。
  “嗯。”江蕙轻轻点头。
  两人眼眸中都有星光闪烁,甜蜜又快活。
  安远侯无语。
  好嘛,淮王殿下你本事不小,当着岳父的面都敢和未婚妻含情脉脉的对视了……
  淮王你是准备当着岳父的面和未婚妻私奔么?
  “事情还没到这一步,朝中情形未明,稍后再作定夺。”安远侯交待。
  “是。”淮王和江蕙都答应。
  口中虽答应了,两人却还时不时的偷眼看对方,好似还在沉浸在方才的承诺与柔情之中。
  安远侯看在眼里,微微一笑。
  世间纯情少年爱上了美丽少女,大抵都是这个样子的吧?
  淮王在别院住了一晚,次日才回城去了。他回去之后先去见了太子,然后才求见皇帝,皇帝揉揉太阳穴,“你祖母病倒了,你知道么?还有,李颖这小子学聪明了,派人缒绳至崖底,将崖底的尸骸运上来,认定这两具尸体不是杜陇、冯兰,你叔叔现在口口声声催朕亲颁旨意,搜捕凶手。”
  “李颖如何知道那两具尸体不是?”淮王不解。
  皇帝道:“据你叔叔说,是那具女尸有家人来认领了。而且李颖在崖底的一个山洞里发现了些痕迹,认为杜陇曾在那里养伤。”
  淮王皱眉。
  “小火,去看望你祖母。”皇帝吩咐。
  庄太后病倒,皇帝这做儿子的如何不心疼?穆王的哭闹,太后的病倒,也着实让皇帝烦恼。
  淮王答应了,却又小声的道:“表妹想陪她母亲和继父隐姓埋名,远走他乡,我想陪着她……”
  皇帝扶额,“让你光明正大的定亲了,你反倒想要私奔。小火,你走了试试看,看父皇把你捉回来之后,如何治你。”
  “我就是想想,没真走。”淮王忙表忠心。
  皇帝:“杜陇是如何到了穆王府,又是如何刺伤李颛的?”
  淮王一五一十说了,“杜陇和冯夫人到街市买东西,被穆王府的人抓了去,冯夫人关起来了,杜陇被带到李颛房里。李颛将侍从遣散,轻薄杜陇,杜陇是须眉男子,如何能忍?万般无奈,才刺伤了他。”
  皇帝略一思索,“朕知道了,自有道理。小火,你先去看望你祖母。”
  淮王道:“是,父皇。”辞了皇帝出来,到永寿宫看望太后,这时杭皇后及慧妃、淑妃、丽妃等人都在宫中侍疾,杭皇后见了淮王,眸中闪过欢喜之色,丽妃却阴阳怪气的道:“淮王殿下,太后娘娘是因为穆王世子之死而病倒的。殿下素来孝顺,这杀死穆王世子的凶手,可全靠淮王殿下来抓了!”
  丽妃这话表面上还是很堂皇的,可这里谁不知道淮王和江蕙的关系,又有谁不知道江蕙和穆王府的公案?傻子也能听出来丽妃是在向淮王挑衅了。
  杭皇后眸光冷冷。
  慧妃、淑妃都是乖人,见丽妃这样糊涂惹事,都是暗暗摇头。不错,丽妃是穆王府献上的美人,是要替穆王府说话,但杭皇后就在上首坐着呢,丽妃当着杭皇后的面挑衅淮王,不是当面打杭皇后的脸么?杭皇后可不是吃素的,岂能容她。
  这宫中的宠妃来来去去,走马灯似的不知换了多少拨,皇后之位能坐上去的却只有两位,一个是之前的废后,另一个就是杭皇后。丽妃仗着皇帝宠妃的身份当面向杭皇后、淮王叫板,是不是傻。
  况且丽妃自从被淮王扔到河里之后,也不怎么得宠了,皇帝轻易不会召见她,颇见冷落。这时候不夹着尾巴做人,还要站在穆王这边跳出来,以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杀死穆王的凶手,不是全被穆王叔叔处决了么?丽妃娘娘还要本王到哪里抓人?”淮王不紧不慢。
  丽妃又惊又怒,“凶手哪里被穆王爷处决了?”
  杜陇和冯兰没抓到,这个丽妃还是知道的。
  淮王语气淡然,“大堂兄之所以亡故,原因难道不是穆王府的良医服侍不力么?穆王叔叔已经把前前后后服侍过大堂兄的良医全部处决了,这难道不是为了给大堂兄报仇?”
  穆王向来心狠手辣,李颛之死又刺激到他了,穆王府的大夫算是倒了霉,一个一个枉送了性命。
  “不是的!”丽妃叫道:“穆王爷处决那些良医,是因为他们没好好给世子治伤!杀死世子的凶手另有其人,就是江大姑娘的继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