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境中境
  淡蓝色的烟雾褪去,月光自夜空倾斜而下,娇小的人儿抬起手轻拭了眼角落下的泪水,一个哽咽,竟又红了眼眶。
  艳艳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拼命的眨了眨,却发现眼前的大王,此刻已然变成了从前自幽幽谷上空落下的仙女姐姐,这引魂灯莫不是冥帝司她们那时取错了,乃是随便提了个换人心貌的物件。
  我将将才抬眼看清了面前的小人,俯下身柔声说:“你怎的自己就过来了,那一屋子尽心侍候你的宫婢,若是被处死,你可会后悔心疼半分?”话毕指尖顺势弹了过去。
  艳艳这才想到,从前他偷偷出去见天君,那也必然会在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众宫人皆在昏睡的时候赶回去,这一厢来了残井,加之天君设下的封印结界,怕是一连有个三五日没回去了。
  顿时肉嘟嘟的脸上写满了焦急,连忙咿咿呀呀拉着衣摆求饶。
  原本就没想怎么惩罚奶娃娃,只是我不知今夜怎么了,总能想起一个叫晏修远的书生来,还有那曾经看过的山山水水,或是一个人不大习惯,也或是这几日原本就没有休息好。
  抚了抚微痛的额头,我四周瞧了瞧,一手抱起地上的奶娃娃,快速奔向了太子寝宫,却唯独没能去看上一眼那口井。
  听着外间再没有了什么声响,冥帝司僵立在原地,身子全部贴合在井壁上,自以为艳艳即便再没有写术法,也不会丢下他们几个困在结界,可事实可见,孩子的话从来都不能信。
  魔君嚷道:“老子方才就说,直接以我们三人合力,冲破这结界,那奶娃娃兴许在外面还能帮上些忙,这下可好,人都走了,我们三个怎么出去!”话音一落,一手揪起冥帝司的衣领,作势就要丢出井外。
  冥帝司见状只得讨好笑道:“魔君何必这么大火气,这如今即便凤艳艳还在,可仲灵也在,总不能在幻境主人面前,瞧见她守了好几个月的皇上夫君,是个会法术的妖怪不是?幻境中......也必然要有些规矩在的嘛。”
  魔君晓得冥帝司浑身上下术法不怎么样,这张利嘴却是三界之中难寻对手的主,懒得再去争辩,冷哼一声,继续靠在了井壁上。
  昭华端坐在一旁,瞧了瞧上方,却猜不透方才为何艳艳会惊讶无比,莫不是引魂灯对仲灵做出了什么反应。
  也正如昭华预料的,这井底的确是有人提前设好的陷阱,不过这陷阱不是为仲灵而做,乃是为了他们三个。
  见冷宫再没有了别人,缪若隐在屋脊上看了许久,随着玉手一抬昭华设下的结界便消散了。
  她着一身黑衣顺势而下,口中默念了两遍,井口的封印又加深许多。
  单雪问道:“娘娘既然在幻境中术法增强,为何不直接杀了仲灵,以绝后患呢?”要知道设下结界和杀死仲灵,对于缪若来说还是后者更简单。
  只是她心中想要的,却已然不是仲灵死去那么简单。
  她为昭华呕心沥血等在九重天上,即便当初为了嫁给他,花了些小心思,但身为女人,为了能嫁给心爱的男人,这一切根本就算不上什么过错,事后在凡界为了能拉拢苍翼帮助,失了真身,她一步错步步错,而今这些烂账,都是由他们二人牵扯起来的。
  指尖滑落井边,印在结界上方的咒语,瞬间散发出红光来。
  正在井底苦思破阵之法的冥帝司,被这阵红光吓了一跳,连忙凑到了昭华身旁,耳语道:“天君,这术法一开始帝司便觉极为像缪若天后,而今设阵之人就在上面,我们是否要采取些行动?”
  可他又岂能猜不到这法阵的主人是谁。
  红光若隐若现,昭华却不知该如何面对。从九重天那份天诏开始,他便不该许给缪若一个希望,而后又将这份希望无情的熄灭。
  他终是欠了缪若太多。
  一抹金光忽从井底升起,方才还若隐若现的红光,瞬间消散了。
  仿佛被烙铁触碰到一般,缪若慌乱的收回了手,惹得单雪在一旁担忧,想要施法压制住井底试探的法术,却被她拦住说:“你不必忧心,本宫没有受伤,他的心思世上没人比本宫更了解,即便是心爱的仲灵,也抵不过,但也算是因果报应,她夺走了本宫期盼已久的幸福,到了这栾华子幻境,该来的也终是来了!”
  单雪不懂缪若话中的意思,皱着眉问道:“您是指他们出不得幻境,仲灵也要因幻境而死?”
  闻言缪若轻声笑道:“并非,山外青山楼外楼,他们只想到在幻境中如何保护住仲灵不受伤,却没有想到苦苦在三界中寻找栾溪散魂,却也容易让幻境之主,进入另一场幻境,成了境中境。”
  对着栾华子就不大了解,单雪听见境中境也只能跟着附和,左右只要仲灵一死,她们娘娘便是三界之中,唯一能配得上昭华天君的人,娘娘高兴,她就高兴 。
  魔君瞧着那金光不一会便压制住了阵法红光,心中也猜到施法之人与昭华认识,便直言问道:“老子不晓得你们九重天近年来都发生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只问你昭华一句,这阵法你到底是能破还是不能破!”
  说话间,埋头苦思的冥帝司也悄然听着,毕竟困在这里一刻,栾华子幻境便会多一份坍塌的危险。
  昭华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向映着夜空的井口。有些事情开始错了,往后想要补偿,便不大容易了。
  就在缪若离开不久,一阵金光彻底包裹住了冷宫,宫婢们都传闻,是那流窜在宫闱间的冤魂,被人设法超度了,却无人能知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自送奶娃娃回了寝宫,我便日日倚在殿前的台阶上,写着不知何时读过的小词,酸倒了牙,却也酸涩了心尖。
  司徒远远瞧着,又转了转手中的竹简,好似对感情的事,从来都不甚在意。